见对方仍空张声势围而不动,叶千琅脸上不耐之色更显,催促道:&ldo;来吧。&rdo;
寇边城拍马而到之际,恰见这一幕‐‐
叶千琅被围于番僧中央,数十金刚杵对他轮番围剿,三角杵头十分尖利,已在那身青花锦袍上扎下数个血窟窿眼,可他不避亦不让,视围攻自己的僧人如无物,只猛攻其中一人。
寇边城见叶千琅目眶血红,妖冶似以朱砂画了眼尾,面上更不时掠过一道令人慑畏的紫气,显是已近疯魔,然而他身形行如流水,出掌一招一变,快而不乱,不由又在心里暗赞了一声。
叶千琅倒也明白,莫说自己此刻寒毒发作,纵然无痛无恙,也断杀不出这铜墙铁壁,只有杀了其中一人,乱其严密阵法,方才有破阵可能。于是以自身为饵几番试探,试出三十六僧中武功底子稍逊的一个,便一意对其猛攻。
殊不知他真气逆行已至疯魔边缘,恰能破除自身武学极限,最大程度激发五阴焚心决之威。
又一番群袭而来,不顾四周的金刚杵如暴雨点子般砸在身上,叶千琅寻隙握住那僧人的杵头,任其刺入掌心肉中,倒不见血。他浑身惊颤,掌中气若白虹,瞬间将那僧人连杵带臂与自己冻结粘连‐‐余下众僧见那僧人已冻得面疱生出,眼珠脱眶,便连杵头上那微笑着的佛面也似扭曲了面容,更着力反扑。
正值生死旦夕间,寇边城倒不急于搅入战阵,只隔着数步之遥望着叶千琅,笑道:&ldo;叶大人,才分开便想你得紧,我们果然又见面了。&rdo;
叶千琅一手对阵一人,另一手则与众僧较量,分明处境凶险万分,自己也狼狈不堪力尽在即,却毫无求人相助之意,只道:&ldo;寇兄权作壁上观,倘小弟功夫还能入眼,不妨替小弟喝一声彩‐‐&rdo;
倏然间气冲发冠,束发的青白玉冠砰地炸开,余劲迸散,生生将围攻他的众僧震开丈远。
一头黑发随之泻下,风中蜿蜒拂过面庞。
衬着那冷煞的眉眼,冷煞的脸,寇边城却感气血上涌,微微有些心惊。
偏偏这么个人,白地黑线,也逾於斑斓众生。
又岂能真作壁上观,脚下一磕马镫,便似一道电光倏忽跃入阵中。
两人的内功路子虽一阴一阳大相径庭,却又似出自一脉,互相弥补促进,更增彼此渊博。此番联手破阵,一招出则相辅相成,百般变化,拆了三十余招后更是默契自如,形如一人。
铜墙铁壁之间,一双人似白鹄连翩轻鸥下上,交颈共游青云。
又拆数十招,本觉大密阵不得不转攻为守,更被逼得露出瞬间破绽‐‐
&ldo;叶千琅!&rdo;
甚至无需这声示意,叶千琅便心领神会,趁寇边城独对众僧,他掌风圈转破阵急进,接连劈向方才那冻伤手臂的僧人,一举送其归西。
两人都不是什么活菩萨、善茬子,一旦斩杀一人便势如破竹,三十六位僧人,无一得在他们手下生还。
便是最后一个僧人绝命之时,两人竟都不由自主向对方递出一只手掌‐‐两掌对接复又两手紧握,四眸凝视,其间的浓烈激荡已不必言,只余掌心间传来的力量与热度,直透肺腑。
他们非是没机会与人同生共死,只是觉得旁人不配,却不曾想这破天荒的头一回与人联手抗敌,竟是这般知音难遇的珍贵,这般酣畅淋漓的痛快。
只是痛快过后,叶千琅顿感自己灵台一暗,仿佛最后一寸灯芯耗尽也似,阖上眼睛,仰面向后倒去。
寇边城将对方抱于怀里,方才发现这人气若游丝,已冻得石头一般。听他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ldo;阿姐……十九好冷……好冷啊……&rdo;
抱着那半死之人飞身上马,他扯开衣襟,以胸膛肌肤温暖他僵冷的身体,贴着他耳边轻声而坚定道:&ldo;叶千琅,我不让你死。&rdo;
第十二章
&ldo;阿姐……十九好冷……好冷啊……&rdo;
&ldo;十九,你来……&rdo;
一个熟悉声音连连唤他辱名,他循声而去,摸过一片似永也不散的大雾,尽头处,方见两个人影渐渐显出轮廓:一个豆蔻少女,淡淡春山袅袅楚腰,还戴着一双孔雀蓝的耳坠子,一个庞眉老人,衣蟒服系玉带,面容甚是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