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智能行星体系之间,有着无穷无尽各式各样的交往方式。就像人类之间一样,他们也有爱与恨,情绪上的同情和反感,他们也有令人开心的亲密关系和让人沮丧的亲密关系,在个人事务和建设星际乌托邦的共同事务当中,他们也有合作,也有挫败。就像共生关系的搭档一样,有时世界体系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挑逗的意思,但实质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性毫无关系。相邻的两个世界体系会相互派出飞行的小世界、或是大一点的世界、或是一连串的世界,飞过空旷的太空,来到对方的行星系,选择轨道,围绕对方的太阳旋转,在彼此的私生活中以共生关系,或是&ldo;共精神&rdo;关系扮演亲密的角色。偶尔,整个世界体系都会迁徙到另一个体系,在那儿选择轨道安顿下来。心灵感应交往将整个银河系连接在一起;心灵感应不受距离的限制,有极大的优势,但是在其他方面却有很多不足。只要可能,都会加以实体旅行来弥补心灵感应的不足。整个银河系,各个方向,飞行中的小世界不停地穿梭往来。
在银河系范围内建立乌托邦的过程中也有摩擦。不同的种族倾向于不同的政策。烽烟再起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们知道的那种在国家范围内、个人之间或是团体之间的冲突还是很常见。有的行星体系的主要兴趣是建设乌托邦,有的则最关心和其他星系交流,还有的在意的是精神世界,他们之间就会不断地出现争斗。除了这些大的派系,还有的行星体系倾向于把自己单个体系的福祉凌驾于整个银河系的进步之上。他们更在意的是个体交往的乐趣,世界个体和体系个体能力的实现,而不是组织或是探索精神净化。他们的存在让热心乌托邦建设的个体感到恼火,但是他们的存在又是有益的,可以防止做事过度和专政独裁。
到了银河系乌托邦时代,出现了另一股有益的影响力,它逐渐席卷了整个银河系。通过心灵感应,与灭绝已久的植物类人种取得了联系,他们是由于自己无节制的神秘寂静主义而灭亡的。乌托邦社会从这些独特敏感的古代种族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从此,植物式的体验以安全模式深入银河系心智的深处。
第十章
坐观银河
看来银河系很多世界的麻烦已经结束,大家都支持建立银河乌托邦,未来肯定是无比光明的。我们确信其他星系也应该是经历了同样的过程。心智单纯如我辈,也心生神往,期待着不远的将来,这股奋进的精神将在整个宇宙取得最后的胜利。我们甚至觉得,看到自己的杰作,造星主必定欣喜万分。我们使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无法言传的东西,在我们的想象里,宇宙伊始之前,造星主形影相吊,为了爱,为了不再孤单一人,造星主决定创造一个完美的生物来作为自己的配偶。在我们的想象里,他渴望美,想得到爱,他据此造出了她;尽管如此,在塑造她的过程中,他鞭笞她,折磨她,为的是最后她能征服所有的苦难,成就无比的完美,即使是万能的他也不能企及的完美。我们认为宇宙就是那个生物。我们简单地认为自己已经目睹了宇宙成长的大部分过程,现在需要等待的就是高潮的来临‐‐所有的星系在心灵感应的连结下成为一个完全觉醒的宇宙精神体,完美无缺,配得上永远陪伴在造星主的身边,凝望他充满爱意的目光。
在我们看来,这一切是那么的宏伟壮观、理所应当。但是我们却从其中感觉不到欢乐。我们看厌了自己银河系后期不断胜利的壮观景象,对其他星系我们一点也不好奇了。几乎可以肯定,它们的情况和我们差不多。事实上,我们疲惫不堪,不再抱有幻想。亿万年来,我们追踪了许许多多世界的命运。他们的悲欢离合,对他们而言,都是新奇的,而对我们,这些已经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了。如今,全宇宙的理念,一个完全觉醒的精神世界,它的实现似乎指日可待,可是我们却有些厌倦了。完美的精神世界是否能够了解、品尝这场存在的闹剧呢?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自己是否能完成这次朝圣之途呢?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来自银河系的不同地方,亿万年来,我们苦心维持着我们的集体智能。事实上,&ldo;我们&rdo;是作为一个&ldo;我&rdo;存在的,是&ldo;我&rdo;在观察这些世界;但是维持这个&ldo;我&rdo;的身份成了苦不堪言的差事。&ldo;我&rdo;疲倦了,就想睡上一觉,而&ldo;我们&rdo;却各自在怀念各自的世界,各自的家、各自的窝;怀念自己蠢笨如牛,不用面对这无边的浩瀚。而我,一个英国人,渴望回到我和她的卧室,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没有了白日的喧闹,一切都消失了,只有拥有彼此的幽静和梦境。
虽然我疲倦到了极点,但依然无法入睡。我必须和我的同僚一起,必须和许许多多奏响了凯歌的世界在一起。慢慢地,倦怠中,我们有了新的发现。我们逐渐认识到,在数不胜数的乌托邦世界里,占据主导的心绪在本质上并非胜利的喜悦。我们发现每个世界都深信不疑有限之物无论有多么崇高,都是渺小和无能的。在某个世界里有这样一位诗人。当我们把自己对宇宙目标的理解告诉他时,他说道:&ldo;如果宇宙真的还有觉醒之时,那么当她觉醒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并非造星主惟一的爱人,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水泡,飘荡在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存在之海洋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