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又是凑屋搞的鬼吗?却见阿德却毫不犹豫地摇头。
「没有啊。只是在商量,觉得搬家的时候到了。我也在考虑呢,大爷。只是,就算找到了新家,又不能找佐吉当保证人,得去找别的门路。」
「我之前那里的管理人可能会愿意帮忙。」久米一点儿也不担心,搅动锅子。
「你的意思我懂。我平日也不是在路上白逛的。的确,有些房子杂院会因为出过事,变得不好住。」平四郎说着,看着阿德。
「但是,铁瓶杂院既没失火,也没染上瘟疫,更不曾出过一个那种不得不连夜潜逃的房客。不说别的,这杂院盖好也才十年,要说大限已到,也未免太早了点吧。」
阿德耸耸较病倒之前消瘦许多的双肩。「难说吧。也许该说是竟撑了十年才对,可能这块地原本就不吉利。」
「这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阿德露齿一笑,但并不是愉悦的笑容。
「因为,这里原本是个不小的灯笼铺,生意相当好,房子漂亮得很。不仅有住家,还有工坊,还请了包吃住的工匠。可灯笼铺的老板一出事,一下就倒了。」
这件事平四郎也知道。灯笼铺生意走下坡,不断借钱,最后不得不卖掉房子土地,是凑屋买了下来,后来盖了铁瓶杂院‐‐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里打一开始,便留下那种不好的回忆,本来就不是能让我们待得愉快的土地啊,大爷。」
平四郎皱起眉头。往久米一看,她也一脸为难地眨巴着眼望着阿德。弓之助则正隔着狗儿与街坊的孩子说话。那是个可爱的女孩。手脚还真快。
「这都是阿德姐最近心情不好啦。」久米打圆场似地说道,然后看看阿德的脸色。「阿德姐,可以告诉大爷吧?」
阿德默默以围裙擦脸。
「什么事?」平四郎问久米。她稍微压低声音:
「大概十天前起,阿德姐就常梦到死去的太助。」
「八百富的太助?」
「不然还有哪里的?」阿德口气有点冲。「对啦,就是那个满身是血死掉的太助。」
「别这么凶啊。那么太助跟你说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说。只是恨恨地瞧着我。我拼命拜托他,要他赶快转世投胎去。我说,你是很可怜,但阿露也是千万个不得已……」
话没说完,阿德便吓然收口。表面上,太助是被正次郎这个曾在「胜元」厨房工作的人杀死。表面上,「杀手」的真面目已然以此为定论。
「我不想再待在这杂院里了。」阿德将围裙下摆揉成一团说道。「我也常跟阿箕他们这么说,阿缘他们也说想搬家。谁会想住这种有一户没一户,空荡荡的杂院啊!」
平四郎想起今天一早自己所做的梦。内心一角则思索着,阿德为何会梦见一脸怨恨的太助呢?是因为阿德虽然毫不知情,仍隐约感觉到太助之死不单纯吗?或者,正因为相信阿露杀了太助,对太助的悲悯之情演变为恶梦?
「佐吉兄做得很好,」久米柔声说道,「所以」我们也觉得很可惜。不过,大爷,与其让佐吉兄在这里吃苦也得不到回报,还不如到别的地方去,或许更好些。」
简直有如听到这段对话般,官九郎自外面上头某处啼了一声。它一叫,阿德头也没抬,便骂人似地说道:
「谁教他要带乌鸦来!」
与阿德她们告别之后,弓之助显得有些浮躁。平四郎心情欠佳,没立时发现。
「怎么?要小解吗?」
「不是的,姨爹。」
弓之助内疚似地缩起脖子。
「我知道姨爹心情不好,可是,既然我已经知道一半了,铁瓶杂院发生的事没解决,我的心就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