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了解这些手式的意思,只见这少年忽而屈起手指,忽而摊开手掌,忽而两手互搭,忽又作出抱拳作揖的姿势。心中不觉大为奇怪,转目一望,只见每个人都在凝目望着自己。
吴鸣世见了他一脸茫然的神色,心中不禁好笑,其实这些手式的意思,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只是他天性偏激,正是至情至性之人,知道裴珏久遭欺凌,便希望裴珏大大地扬眉吐气一番,极愿裴珏能做那江南绿林道的总瓢把子,是以此刻他便胡乱做些手式,只要裴珏一点头,此事便才成功。
他手式越比越多,裴珏也越来越怔,忽然看到他一指大厅,又一指地上的布袋,便在心中暗忖:&ot;他是否问我要不要在这里煮些东西吃?&ot;转目一望,便摇了摇头。
&ot;金鸡&ot;向一啼一见大喜,&ot;神手&ot;战飞却面容骤变,吴鸣世见他忽然摇起头来,心中一急,但面上却也不动声色,心念极快地转了几转,方自开口解释道:&ot;我是在‐‐&ot;哪知却见裴珏又突然点起头来,原来他方才思潮如涌,什么事都忘记了,此刻一见这直到此刻他还不知道姓名的&ot;知己&ot;一指那布口袋,又想起方才那锅&ot;铜镯煮成的汤&ot;,肚里就觉得有些饿了,是已便不住点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到那梳着辫子的姑娘羞答答送去葱姜的样子,他不禁笑得更加厉害。
吴鸣世长长松了口气,笑道:儿这位裴兄真是固执得很,小可向他解释半天,他才答应了。&ot;&ot;金鸡&ot;向一啼重重哼了一声,将手中铁拐一顿,便已走到门口,忽然眼前一花,&ot;神手&ot;战飞已挡在面前,冷冷道:&ot;没有参见总瓢把子的人,谁也别想离开这里。&ot;&ot;金鸡&ot;向一啼双目一张,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心胸,但却又自知不是这&ot;神手&ot;战飞之敌,两人目光相对,瞪了半晌,向一啼勉强将这股怒气,按在心里,缓缓回转身,一面转着念头:&ot;我将这小子宰了,看你还找谁做总瓢把子去。&ot;暗地冷笑一声,缓缓走到裴珏身前,双拳一抱,亦自深深一揖。
裴珏又是一怔,扭过身子,去望吴鸣世,哪知那&ot;金鸡&ot;向一啼一揖之后,突地双拳齐出,快如闪电地打在裴珏身上,铁拐一点,身形倒窜,凌空一个筋斗,将手中的铁拐借劲抡出,乘着&ot;神手&ot;战飞侧身一让之时,便已掠出门外,铁拐一点厅门,箭也似地窜了出去。
&ot;金鸡&ot;向一啼称雄武林,井非幸致,这全力一击,力道何止五百斤,幸好方才裴珏身躯一扭,是以这一击没有击在胸上,但他亦是全身一震,天地宇宙在这一刹那之间仿佛都为之跳动起来,他整个身子也被震得直飞了出去。
那段已将燃尽的蜡烛,远远落到这大厅的角落里,光线立刻一黯。
这&ot;金鸡&ot;向一啼,纵身、挥杖、出门、裴珏身飞、烛灭,几乎是在同一刹那中发生,&ot;神手&ot;战飞大喝一声,猛一长身,有如离弦之箭般追了出去。
但那&ot;金鸡&ot;向一啼的身形,已在十丈开外,这缺了一足的武林豪士,身手之快,端得惊人。
&ot;神手&ot;战飞全力而追,倏然十数个起落,便已掠出了百丈,但却仍然和他有着一段距离,战飞知道自己若想追上他,并非易事,心念一转,想到裴珏仍然留在厅里,不知生死如何,那&ot;七巧追魂&ot;等人若在此刻有何举动,那么自己岂非前功尽弃。
一念至此,他便回身掠了回去,一人大厅,只见厅内光线昏黯,连半条人影都没有了,只有吴鸣世的一个大布袋和一堆死鸡,仍然留在地上。
他大惊之下,随即冷冷一笑,突地抬头大喝道:&ot;须新,你下来。&ot;喝声方住,大厅承梁之上,已跃下一、条人影来,&ot;噗&ot;地一声,落在地上,连身上和头上的尘上都没有拍,就躬身站在&ot;神飞&ot;战飞身前,动也不动,正如和世间所有的奴才见着主子的神情一样。
&ot;神手&ot;战飞便沉声道:&ot;你可知道方才那些人到哪里去了?&ot;那须新苦着脸,呐呐地答不出话来,原来他在承梁上蹲了一天一夜,方才竟睡着了,直到战飞大声一喝,才将他惊醒过来。
&ot;神手&ot;战飞浓眉一皱,目光之中,满含杀机,瞬也不瞬地瞪在须新脸上。须新只觉浑身发冷,冷汗直流,&ot;噗通&ot;跪了下去,哀声道:&ot;小人‐‐没看到。&ot;&ot;神手&ot;战飞冷哼一声,厉声道:&ot;养着你们这些废料,真是无用。&ot;缓缓伸出手掌,向那须新头上拍去,须新眼望着这双手掌,全身不住地颤抖,却连躲都不敢躲。
哪知&ot;神手&ot;战飞掌到中途,竞突地放了下去,挥了挥手和声道:&ot;你呆了一天,快去歇歇吧。&ot;又道:你身体不好,将这些鸡拿回去煮汤来吃,以后就不会常常想睡觉了。&ot;那须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一怔,咯咯在地上叩了几个头,抬起那堆死鸡,感激涕零地去了。须知&ot;神手&ot;心智深沉,城府极深,正是枭雄之才,方才心中虽是满肚怒火,但转念之间,想到事已至此,杀了他又有何用,不如放他去了,让他以后更死心塌地地效忠自己。古往今来,一心想成霸业的枭雄俱是如此,又岂只战飞一人而已。他思索半晌,连连冷笑道:&ot;你若逃过老夫的掌心,哼‐‐&ot;缓缓走到那幅画前,将那幅画仔细地卷了起来,缓缓回身,目光一转,倏见厅门之前,赫然站着一人,竟是那&ot;七巧追魂&ot;那飞虹。
这一来倒大出&ot;神手&ot;战飞意料之外,怔了一怔,沉声叱道:&ot;他们人呢?&ot;&ot;七巧追魂&ot;面上毫无表情,冷冷望了他一眼,回身走出,一面道:&ot;跟我来。&ot;&ot;神手&ot;战飞满腹怒气却只得按捺住,跟在他身后,只见他肩头不动,腰身不回,脚下却走得飞快,像是连脚尖都不沾地一般。
两人各各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走了半晌,那&ot;七巧追魂&ot;突地冷冷道:&ot;那莫氏兄弟若是救待了那姓裴的,定然对他感激,日后莫南要说什么话,他也不好意思不听。&ot;这&ot;七巧追魂&ot;头也不回,冷然说出这几句话来,&ot;神手&ot;战飞不禁心中大动,但却仍然装着无动于衷的样子道:&ot;听又怎地?不听又怎地?&ot;&ot;七巧追魂&ot;冷哼一声,道:&ot;他听不听莫氏兄弟的话,自然与我无关,可是‐‐哼,要知道北斗七煞兄弟七人,论实力也不在阁下之下哩。&ot;&ot;神手&ot;战飞心中不禁又为之一动,沉忖了半晌,忍不住道:&ot;依那兄之见,又该如何呢?&ot;语气之中,冷冷冰冰的味道已一扫而空。
&ot;七巧追魂&ot;脚下不停,口中却道:&ot;依我之见,我若是你,便找一个能助你一臂的帮手,两人同心,力能断金,神手战飞聪明一世,难道会糊涂一时吗?&ot;&ot;神飞&ot;战飞一拍前额,连连道:&ot;正是,正是!&ot;又道:&ot;其实小弟早有结交那兄之意,只是难以启口而已,此刻那兄既如此说,想必是肯折节下交的了。&ot;其实这&ot;七巧追魂&ot;说第一句话时,他便已窥破真意,只是他城府极深,直到此刻才做出恍然大悟,欣喜无比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