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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至项梁渡淮水时，韩信仗剑相投，居于楚营，位卑无为，人皆不知其名。项梁败亡，又属项羽，位为郎中，数次献计于项羽，不为所用，心生去意。至咸阳，多闻汉王贤名，遂弃楚归汉，随之入蜀，为连敖典客，亦不为人所知。韩信不得其志，不免牢骚满腹，这日与同僚十三人叙饮，谈到如今处境，不免酒后发狂，皆骂汉王懦弱，不堪扶佐之类言语。旁人闻到，报于汉王。汉王大怒，当即令将韩信并十三人押至辕门法斩。不时，同僚十三人皆被杀尽，将及韩信。韩信仰视，望见滕公夏候婴经过，乃大呼道：&ldo;汉王既欲得天下，为何要诛杀壮士？&rdo;夏候婴闻言惊奇，急唤免斩，问明原委之后，乃与韩信道：&ldo;汝酒后辱骂主上，岂是壮士所为。&rdo;韩信道：&ldo;虽酒后之言，但句句是实，不当为斩。&rdo;夏候婴道：&ldo;汉王虽远居西南，然力精图治，日望东征，此忍辱孚众之举，乃汤、武之道，非汝等常人所识也。&rdo;韩信道：&ldo;有其志而无所为，怎敢比之圣贤。若从在下之谋，数月之内，中原可定，鸿门之耻可雪。&rdo;夏候婴奇其语，壮其貌，遂释其缚，与之共语，深服其论，乃荐于汉王。后华岳有诗赞夏候婴道:&ldo;淮阴西汉一英雄，史氏持衡论亦工。不向追亡羡萧相，却于援死著滕公。岂知并绩三人杰，皆自当时一语功。后世人材自戕贼，炎凉安得古人风。&rdo;

汉王迁怒韩信之言，碍于太卜之面，免韩信死罪，仅以治粟都尉任之。夏候婴见汉王未奇韩信之才，遂再荐于萧何。萧何数与其相语，甚奇之，谓之道：&ldo;公乃当世奇才，吾必亲举大王。&rdo;本欲即谏，奈何汉王苦于军心不振，成日忧心，无机相语，只得暂且搁置。

韩信等了数日，度萧何、夏候婴已数言汉王，不得为用，暗道：&ldo;汉王偏居西南，又无东进之心，留之何益？今诸将见其势已衰，弃之亡走关东者甚众，我何苦居此终日寡欢，不如亦往东去，另择其主而事之。&rdo;主意一定，当夜便单人独骑，寻路往东而去。走了百余里，忽闻身后传来鸾铃之声，一骑如风般赶来。韩信恐是汉军来追，遂扬鞭催马，只管疾奔。不料那人不依不饶，借着月光，紧紧追赶。追了一晚，直至天色将明，却也不舍。韩信见当下两马相距不过百步，索性勒住马问道：&ldo;来者何人？为何苦追韩信不放？&rdo;那人从后赶至，衣袍散乱，喘息不定。视之，正是大汉丞相萧何。见韩信停住，方笑道：&ldo;韩将军走得好急！&rdo;

原来萧何见韩信未得其志，只恐也如他人一般弃汉王而去，乃暗暗使人注视其行止。韩信方去，便有人报知萧何。萧何见去得甚急，来不及告诉汉王，自拣了一匹快马，一路追赶而至。望见韩信，急呼其少住，只因韩信快马加鞭，耳旁生风，不曾听见。只害得萧丞相马不停蹄，追了一夜。这便是&ldo;萧何月下追韩信&rdo;之故事，被后人传为佳话。

韩信见是萧何，只得下马见礼，萧何亦下马，二人坐于路边。韩信道：&ldo;蜀中逃离将士甚多，为何丞相独不容韩信自去？&rdo;萧何笑道：&ldo;别人要去便去，独不能让你走。&rdo;韩信惊道：&ldo;丞相此言何意？&rdo;萧何道：&ldo;汉王欲往东与项羽一争天下，文武齐备，独少一大将，此位虽公不可任也！&rdo;韩信道：&ldo;在下文不能制典，武不能征战，位裨而无功，品劣而无行，如山野草芥一般，怎堪为将。丞相切莫取笑。&rdo;萧何正色道：&ldo;萧何知才不荐，重罪也，敢请韩公见谅。今日连夜追赶韩公，便是来谢罪。请韩公收回初衷，随我返回南郑。萧何不才，当力荐韩公统军东征，以施韩公之雄才大略。汉王如若不从，萧何当与韩公同去，共回中原，决不食言！&rdo;韩信再三推辞，萧何只是不从。韩信见其心诚，遂允之，休息片刻，仍由原路而回。

却说汉王方图举兵东进，人报萧何连夜逃走，汉王惊道：&ldo;寡人自张良去后，已失一手，今日又走了丞相，左右手俱失也。丞相从寡人起于丰、沛，虽为君臣，实同兄弟，此时相离，甚为不义也。&rdo;一时间起坐不安，饮食俱废。夏候婴劝道：&ldo;丞相从大王于患难，心如铁石。此去必有用意，大王勿疑。&rdo;曹参、樊哙等亦劝，沛公心稍安。

次日，萧何已回，留韩信于营中，自来见谒汉王。汉王且喜且怒，骂道：&ldo;汝乃寡人重臣，怎可临难相背！&rdo;萧何道：&ldo;臣非逃走，实为追逃走之人。&rdo;汉王问道：&ldo;若所追者何人也？&rdo;萧何道：&ldo;韩信也。&rdo;汉王怒道：&ldo;韩信一直在寡人身边，不曾离开半步，何言追之？&rdo;萧何失笑道：&ldo;此韩信非彼韩信，此为韩公子，彼为治粟都尉。&rdo;汉王愈怒，道：&ldo;汉中每日亡走将尉数十人，公无所追，独追一治粟小吏为何？此理谬也。&rdo;萧何道：&ldo;诸将易得耳，至于韩信者，国士无双，怎可纵之离去？大王若安心称王于汉中，与世无争，可不用韩信；若不甘偏居僻处，欲争天下，非韩信不可以谋事也！现臣已将韩信追回，用与不用，皆出于大王决断！&rdo;汉王道：&ldo;寡人亦欲向东而逐鹿，安能郁郁久居此间乎。只是区区一治粟都尉，能有何为？&rdo;萧何道：&ldo;山野僻地，谓水之滨，皆有贤者隐居，韩信位卑无为，故不为常人所识。以臣所见，便是乐羊在世，吴起复生，亦不及韩信之才也。&rdo;汉王闻之大惊，沉思不语。萧何复谏道：&ldo;大王若怀东进之心，能用韩信，韩信即留；若不能用之，韩信终将离去。&rdo;汉王道：&ldo;韩信果如丞相所言乎？其才若比丞相与滕公如何？&rdo;萧何道：&ldo;臣才薄，略知法律而已，若率军作战，百无一胜也。滕公上阵杀敌，护卫王驾，勇可胜任，然疏于谋略，非大将之才。纵使曹公、郦商等文武双全之辈，若比韩信，亦如荧光与皓月争辉，不可并论也。&rdo;汉王叹道：&ldo;丞相识人，天下尽知也，既有此言，必有其实。寡人凭公之言，且以韩信为将如何？&rdo;萧何道：&ldo;若任将军，恐不尽其才，韩信必不肯留。&rdo;汉王笑道：&ldo;莫不是要寡人拜其为大将乎？&rdo;萧何道：&ldo;幸甚！&rdo;汉王大笑道：&ldo;丞相如此力荐，寡人倒要亲视端的。&rdo;便欲招韩信来见。萧何阻道：&ldo;大王素来慢而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耳，此乃韩信所以相离之因。大王若无意拜之，当容韩信东去；若必欲拜之，当择良日，预为斋戒，设坛具礼，敬谨而行方可。&rdo;汉王许之，择五日之后，筑坛郊外，以拜大将。萧何遂退，告于韩信，且候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