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里面包裹的阳光蒸发掉。
林居安骑在马上,手握着挂在腰侧的弯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邢阳的方向,期盼着那里即将出现的猎物。他身上的铠甲在暖阳和热血的内外夹攻下,终于变得炽热滚烫。今天没有风,一切声响都显得清晰无比,他听见了血液在奔涌,心脏在跳动,还有远处传来的杀声震天。
喊杀声和擂鼓声渐渐地弱了。等在月牙滩的五千名将士知道,马上就要轮到他们了。
所以人都在凝神屏气的等待着,等待着报仇那一刻的到来。
终于,林居安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然后是两个,三个!惊惶逃窜的阢真骑兵朝着他们来了!
&ldo;弓箭手,&rdo;胡志高望着远处的阢真人,将抬起的右手往下一压,道:&ldo;放箭!&rdo;
话音未落,密集的箭支如暴雨一般像阢真人袭来,这些箭失像长了眼睛,专门往他们的要害处钻:胸口,脖颈还有面门。阢真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惨叫着坠下马去。后面跟来的敌人见此情景,连忙调转马头向北逃去。
这时,箭雨停下了。前方两排轻骑兵从中间分开,向两翼后撤,将后面的重骑兵让了出来。两千腰挎弯刀的骑兵打马便朝阢真骑兵逃窜的方向冲了过去。剩下的人则在原地等待着可能即将到来的阢真援军。
林居安听着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们终于赶上了逃窜的阢真骑兵,并将他们重重包围了起来。看着阢真人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他们圈在中间,林居安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觉得天道好轮回,终于让他等来了这一天!
林居安第一个冲了上去,挥刀便砍。弯刀刺入了阢真人的胸膛,然后再拔出砍向另一个人的左臂。林居安手中的刀一刻不停,鲜血不断喷涌到他的脸上身上,而阢真人的惨叫声也响彻了整个云霄。但林居安只觉得这些人还不惨!比起邢阳血战到死的一千守军、被掳走的三百户平民,那个冷夜里死去的一千嵘王骑兵,还有旌阳城里被屠的两千余名守军和百姓,这些阢真人还不够惨,不够痛,不够绝望!
林居安杀红了眼,挥刀不停地砍着面前的那个阢真人,直到耳边传来了谁的吼声。
&ldo;够了,林大哥!他已经死了,够了!&rdo;俞亮的吼声终于冲破层层阻碍,来到了林居安的脑子里。
林居安停了下来,眼前这个阢真骑兵早已被他砍得面部全非,鲜血淋漓。不只是他死了,所有阢真人都死了,他们的尸体被马蹄踩成了一团血泥。
&ldo;阢真人都死了,我们回去吧。&rdo;俞亮身手拉了拉林居安的铠甲,不知为何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恐惧的神色。
他们这一战打得痛快,胜得也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驻守旌阳的阢真人没有来驰援邢阳,而是弃城逃了,这让他们错失了全歼敌人的机会。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欢庆胜利的愉悦心情。胡总兵为奖励他们作战英勇,第二日晚便在演练场准备了几百坛西北有名的美酒‐‐玉满堂,为他们庆功。不过每人至多饮两碗,大家还要保持清醒,以备阢真人来报复。
虽然不能痛饮,大家的心情却依然舒畅的很。
俞亮终于尝到了梦寐以求的玉满堂,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他红着脸拉过林居安道:&ldo;林大哥,你也尝尝,好喝得很!&rdo;
林居安的手臂在战斗中被阢真人砍伤了,只是他当时杀得兴起,又浑身是血,所以没有立刻发觉。回来之后,他脱下战甲才看到右臂上那条两指长的大口子,立时疼得他直咧嘴。
林居安指了指自己的右臂道:&ldo;我不能喝,你把我那份也喝了吧。&rdo;
俞亮看着他撇了撇嘴,道:&ldo;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伤算什么!&rdo;他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把林居安面前的碗给端走了。
林居安当然不是因为这点小伤。其实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喝过酒,小时候喝的果酒不能算。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自己是不能喝的。还记得当初他只是扶着喝多了的世子走了几步路,都要被他身上的酒气给熏醉了。
既然不能喝,还是不要喝的好。
大家喝的差不多了,就各自散了。俞亮喝了四碗酒后,果然醉的有点神志不清了。林居安只得半拖半抱着把他拽回营房。
俞亮挂在林居安身上,抬头瞅了他半天才认清是谁。他一张嘴,满口的酒气喷了林居安一脸:&ldo;林大哥,你知道吗,你太可怕了!简直比地狱里的恶鬼还恐怖!&rdo;
林居安把俞亮的脸推得离自己远了点,才道:&ldo;哦,我怎么可怕了?&rdo;
俞亮含糊不清道:&ldo;你……你砍阢真人的时候,两只眼睛都……红了,整个脸都……都扭曲了,就像……就像恶鬼一样。不,你不是恶鬼,你是一只心狠手辣的……美人鬼……&rdo;说完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居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扭曲吗?或许吧。在战场上谁还顾得上脸上的表情,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行了。
林居安笑着摇摇头,不理会俞亮醉话,把他拖进屋里,扔到了炕上。他嫌恶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气,无奈的脱下衣服扔在一边,躺到离俞亮最远的地方,也合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