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清晨,远处吹来的微风带着些许的凉意,一头便扎进了粘稠了血腥里。东方微微发亮,曦阳欲现还羞。城头的守军终于挺过了黑暗,迎来了光明,还有死亡。
士兵正在打扫战场,林居安翻身下了马,踏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沿着空旷的街道向城中走去。现已到了城中小贩们出门摆摊的时候,但此时街道两旁的铺子却门窗紧闭,街上空无一人。有不怕事的小贩偷偷将门打开一条细fèng,想瞧一瞧外面的状况,冷不丁对上林居安随意扫过的眼神,立刻如见了地狱修罗一般,&ldo;砰&rso;地一声合上了门框。&ldo;地狱修罗&rdo;无奈的笑了笑,继续朝前走去。
长街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陆靖识的那匹青白毛色混杂的狮子骢。他们很快来到了林居安身前。沈亭跳下马来,一把抱住林居安,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两下,笑道:&ldo;预之,干得好!&rdo;
林居安被沈亭这两掌拍地差点儿吐出血来,他一把推开沈亭,狠命咳嗽了两声:&ldo;咳咳,我没被守军射死,若是被沈大哥拍死了,岂不是冤枉得很。&rdo;
沈亭&ldo;哼&rdo;了一声:&ldo;又不是女人,装什么柔弱。&rdo;
林居安听沈亭那这话揶揄他,便知道沈亭的心结终究是解开了。林居安取笑他:&ldo;怎么?沈大哥不在兄弟和弟妹之间纠结了?&rdo;
沈亭一耸肩:&ldo;自然是兄弟好。&rdo;说着瞧了一眼翻身下马的陆靖识,道:&ldo;叫弟妹还隔着个人,岂不是显得咱俩疏远了。&rdo;
陆靖识来到林居安身前,问道:&ldo;什么兄弟,弟妹的?你们俩打什么哑谜?&rdo;
林居安看着陆靖识,突然想起了孟丘的那一夜。就算按沈亭先前的想法来算,他也是&ldo;妹夫&rdo;而不是&ldo;弟妹&rdo;才对。不过这事沈亭还是不知道的好。还不待沈亭回答,林居安忙道:&ldo;没什么,沈大哥在与我讨论家谱呢。&rdo;看着陆靖识还有继续追问的意思,林居安立刻转移了话题:&ldo;对了,不知世子和沈大哥谁先攻破的城门?&rdo;
沈亭咳嗽了两声,一脸正色道:&ldo;自然是同时攻破的。&rdo;他这话不太可信,那两声咳嗽显得尤为心虚。
林居安怀疑的瞥了沈亭一眼,看向陆靖识。陆靖识笑道:&ldo;自然是同时。&rdo;
沈亭听到这话,瞬间有了底气。他冲林居安一扬眉,给了他一个&ldo;这下你信了吧&rdo;的眼神。
三人正在这里说着,忽听得士兵来报:&ldo;禀告世子,找到一个还活着的守军。&rdo;
两个士兵正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朝他们走来。此人身着铠甲,面色无血色,头发乱蓬蓬的糊在脸上,看不清多大年纪。
陆靖识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ldo;你是何人?&rdo;
&ldo;固安知府,丁规。&rdo;此人说话气若游丝,仿佛受了很重的伤。他虽然浑身是血,但身上并未发现致命的伤口。林居安在丁规身上找了半天,才终于在腹部发现了一截断箭。原来自己那一箭竟是射中了他,只不过此人意志顽强,生生将箭支折断,而后继续在城头指挥作战。
陆靖识一拱手道:&ldo;丁大人作战英勇,五万大军兵临城下,却依然面无惧色,实在让人感佩。&rdo;
丁规无力道:&ldo;世子谬赞。世子足智多谋,声东击西这一招用的太好,下官自愧不如。&rdo;
林居安本以为,丁规见到陆靖识会破口大骂些&ldo;乱臣贼子&rdo;&ldo;居心叵测&rdo;之类的话,没想到此人竟如此有涵养。
陆靖识道:&ldo;丁大人过奖。不知大人撑了一口气到现在,是否有投奔嵘王麾下之意?&rdo;
丁规笑了,却因此扯到了腹部的伤口,一时间面色极为痛苦:&ldo;世子多想了。下官本已昏迷多时,不知被谁踩了一脚这才醒过来,否则现在早就在死人堆儿里躺着了。&rdo;他深吸了两口气,面色才渐渐缓和下来,接着道:&ldo;承蒙世子错爱,下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身既已许给了当今圣上,便不能再侍二主了。&rdo;
陆靖识叹了一口气,道:&ldo;我本将心向明月……罢了,带下去吧。&rdo;陆靖识一摆手,那两名士兵便要架着丁规离开。
&ldo;谢世子成全。&rdo;丁规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向陆靖识行了一个礼,便无力的垂下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