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有些忧心地望着他,“你知道你要对付的是谁吗?”
司冬墨一点头,“十之八九就是上次那只画皮狼。”
祁砚道:“何以见得?你是觉得,乐弘带回来的那个参客男孩,就是画皮狼伪装的吗?”
司冬墨阐述道:“只是猜测。上次画皮狼也是这样设下圈套诱骗伏击我们,但被我们险中逃脱了。这回老康他们在山里遇上狼之后并没有立刻出山,而是在林子里歇了一晚才走,这一晚上给了画皮狼可乘之机。它假扮成挖参的少年带着一筐山参前去接近乐弘,而那时候乐弘依然中了画皮狼的迷魂术还未解开,迷迷糊糊地就带着画皮狼回到了我们的家里。”
画皮狼跟着弟弟回家,而且还和他们几人“相安无事”地住了一整个晚上,这可是真正的“引狼入室”,祁砚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不寒而栗。
他回忆道:“那晚上乐弘的确看起来挺不正常。不过,既然画皮狼跟着回来了,它倒是没有在和乐弘独处的时候动手杀害他,而是选择按兵不动,我觉得这才是最反常的。”
司冬墨闷声道:“我也想不通。画皮狼在我们家不动声色,这一点才是最诡异的。”
祁砚琢磨着,“大约是想要长期潜伏。你说,它回这家里之后,发现我们两个是曾经从它手底下逃脱过的,会不会想要顺带着报仇雪恨?但我们对它的警惕心又很强,让它找不到空子,它便没有立刻对乐弘下手,只是寻找着万全的机会,把咱们几个一网打尽。
只有在今早菜圃的时候,它大概是没忍住肚子饿,跑过来抓着我就往嘴里扔,还生吃了几个鸡蛋,这才露了馅儿。”
这么一分析完,祁砚觉得自己的猜测倒是颇有几分道理,也因着这想法而更加胆寒。他回想起那少年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脸皮,那分明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表情,再加上它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走路的姿势也有点一瘸一拐。
祁砚叹了口气,其实这画皮狼的伪装是破绽百出,蹊跷无处不在,但他们却失了追究到底的决心,让它钻了空子,差点害了一条人命。
乐弘有一个从画皮狼手下逃脱过的哥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祁砚看着男人拿出一块薄薄的刀片,把箭头一个个认真地打磨锐利,又试着弹了几下弓弩的箭弦,确认武器都完好无缺后,把它们一一装进了箭筒。然后拿起那块锋锐的刀刃,用棉布慢慢擦拭着。
祁砚注意到他手里熟悉的武器,说了一句:“你好像一直都带着这块刀刃。无论是在江上漂流,还是上次遭遇狼群,你都一直带着它。”
“嗯,这是我……大概是我的亲人留给我的,唯一的纪念吧。”
“亲人?你是指,乐夫人?还是……”
“不,是我的血缘亲人。”司冬墨微微歪着脑袋,似乎陷入了回忆,“我七岁那年,乐家还是这乡镇里有名的大户人家。有一天哗哗下着大雨,乐家的仆从打开院子门,正发现我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衣昏倒在门前,身上被雨淋得透湿。他把我捡进了乐家,家里的夫人和老太太让仆人们煮了药膏给我服用,愣是把我给救起来了。”
司冬墨的指尖慢慢摩挲着刀背,低沉的嗓音慢慢讲述道:“我醒来之后,她们问我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可是我一问三不知,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想我可能是被自己的亲人所抛弃了,他们将我放到了乐家的大院门口,大概是希望有人能够救我一命。而他们留给我的东西……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就只有外衣夹层里裹着的这把刀刃了。”
“这是我唯一寻找家人的线索。”他两眼亮晶晶地望着祁砚,有些淡淡的哀伤,但同时也含着一丝希望,“这块刀刃注定不凡。它是精工细活所锻造出的上等钢刃,几乎削铁如泥。我用了它将近十二年,如今的它正如十二年前一样,寒光四起,没有丝毫的瑕疵或缺口。”
“这可真是神了。”祁砚惊讶得张大嘴巴,“品质这么好的刀刃,它的制作或者前任的拥有着必定身份不寻常。你或许能从这方面入手来查到刀前主人的身份。”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司冬墨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转动着刀刃,在他的指间舞出一片凌厉的光影。“查人的事情我这十多年来一直在做。不过,当务之急——”他骤然反手向下,将刀刃深深地钉入桌面的裂缝中,引起一阵震颤与波荡。
“我必须找到我弟弟,然后宰了那匹狼。”
祁砚静静地看着他的侧颜。有一瞬间他被深深地震撼到了,这个“霸道村夫”,不论是身世来历,还是性格、实力,都彰显出他绝不是一般人。
司冬墨转过脸。见祁砚呆望着他,男人温柔地笑了笑,“这次进山不光是为了采松子。如你所见,这趟行程可能会非常危险。你可以留在家里,等我回来。”
“我同你一起去。”祁砚平静地说道,见司冬墨欲开口说话,他又补充道,“我可不是什么弱到需要安放在家里的‘弱兽’,上次你遇到画皮狼,我也有帮你脱险的。”
“成,你也跟去吧。”司冬墨收起了武器,将它们搁在房门口,“不过你得答应我,得好好跟着我。”
“放心,我可不是你那个弟弟,我没胆子敢单独行动。我还得采好多好多的松子带给兰老板呢,才不会乱跑。”祁砚冲他俏皮地做了个鬼脸。清理完东西之后,他们一人占了半边床铺,早早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