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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第1页）

他嘴里还兀自&ldo;春姑姑&rdo;&ldo;姑姑&rdo;的叫着，窦二已忙赶上来抱起他，嘴里哄着&ldo;二叔领你先去拿个雪球来给他们玩&rdo;，也不顾小儿的挣扎，眼角余光扫到炕上拱起一包，怕是……只得抱了他，逃也似的出了暗室。

元芳在墙后看着他背影不出声，估计是将淳哥儿与他一并记上了。

直到人都出去了，屋内又恢复了宁静，江春砰砰乱跳的心才安定下来，她掀开被窝，一股凉气袭来，忙将那棉花衣裳给套上，又不自在的捋捋头发，将耳前的发丝拢顺，平静了呼吸，才觉出身上有道灼热的视线。

她转头，见窦元芳正嘴角含笑的望着她，又重复了一遍‐‐&ldo;乖乖，我会对你负责的&rdo;。

江春大囧，也不耐烦再瞧他，自己低了头玩手指。她在王家箐时，虽日日农活不离身，但因着都不算重活，这几年又连年在外求学，双手保养得当，倒也还算&ldo;十指纤纤&rdo;了……一想到这手指也是被他捏了又捏过的，她又不自在的放了手，盯着身上衣裳瞧。衣裳也是被他哄着脱下过的，要羞死人了……算了！

怎哪儿都有他的痕迹，她干脆闭了眼罢，眼不见心不烦。

&ldo;累了？现时辰不早不晚的，若无事就用过晚食再送你回去？&rdo;他难得有这等商量语气。

二人在那炕上磨磨蹭蹭半日，时光消磨得快，现少说也是酉时（下午五点）了，江春只得&ldo;嗯&rdo;了一声，表示应下。想起什么来，她又撅着嘴嘟囔了句：&ldo;我们学里早考完放假了。&rdo;你居然都不知道。

&ldo;我知道，只这几日分不开身来瞧你。&rdo;他说着又叹了口气，伸手揉揉太阳穴，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江春早睁开了眼睛，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了他耳前鬓发，那几根银丝依然&ldo;鸡立鹤群&rdo;……当然，她也晓得白出来的头发是基本不可能再自己黑回去了，白发是衰老的表现，衰老是一个不可逆的生理过程……但他才三十岁不到，这种疲态，是她未曾见过的。

&ldo;前世&rdo;她虽也奔波于工作与生活琐事，压力不小，但至少是未在三十几的年纪生过白发的。若非要说&ldo;未老先衰&rdo;的话，她遇见过一个医院新来的博士，才与她一般年纪，发丝白了一些，看得出来是被繁重的科研任务与临床工作，甚至疲于应付的人际关系压抑出来的。

但元芳不一样，他自小出身高贵，祖母疼爱，姑姑是皇后，生活上锦衣玉食，仆从成群，个人能力上，又能文能武，当年金江的陈老都对他赞不绝口……与旁人比起来，尊贵的身份、富足的生活、超群的个人能力，该有的他都有了，能让他忧心的，怕就是他身上沉重的家族使命了。

说起这个，江春才想起来两人昏天黑地&ldo;折腾&rdo;这半日，正事倒是还一句未提哩！

&ldo;元芳哥哥这段时日去了何处？&rdo;她也不知他可会据实以告。

&ldo;在城外……我在城外等着高烨与威远将军派人来相助。&rdo;这是江春从高胜男嘴里听来的。

江春又试探着问&ldo;他们带了多少人马来？&rdo;这是她比较关心的，毕竟冷兵器时代，若真兵戎相见，那人数就是致胜的一大要素了。

元芳见她对这些问题感兴趣，就将自己如何联络高家与林家，等了几日，他们带了六万人马来，加上窦家原有的近万人，在何处汇合，驻扎了几日，如何兵分三路进了城，又如何逼得赵阚黔驴技穷……全都细细说了。

江春听到详细过程，心内终于安定了些，虽然行军打战之事她不懂，但关键是晓得了这过程，她心内就有了底：能不生灵涂炭是最好的，况且听他意思，江山还是赵家的，那他与窦家就不算&ldo;乱臣贼子&rdo;。

只是，皇帝难道就这么任由他死了？窦皇后肚里的孩子还未出生，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段&ldo;真空时期&rdo;难道就由窦家把持朝政？满朝文武怕不是这般好糊弄的。日后若成事了也是终生污点，若不成事……那在旁人眼中更是&ldo;咎由自取&rdo;&ldo;作茧自缚&rdo;了！

心内担忧着，她也就问出来‐‐&ldo;那皇帝……听说是遇刺重伤了，可还救得过来？&rdo;其实心内担心的是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元芳淡淡一笑，似晓得她心内所想一般，安慰道：&ldo;莫怕，与我扯不上干系，几万禁军看着呢，他是自个儿作的……无事，全太医院的杏林圣手整日待命，就是皇后娘娘也下了懿旨，于全国寻访能人异士，定要&lso;保住&rso;官家性命。&rdo;

&ldo;即使是醒不过来，只消有命在，也定要让他&lso;活&rso;到娘娘肚里的孩儿出生，届时，无论男女，再图他法便是。&rdo;

江春|心内一动：这意思是赵阚只消作个空壳子就行了，只消他还&ldo;活着&rdo;一日，这江山就依然姓赵。少说也还要保他一年的命，待嫡皇子出生，有了顺理成章的继承人才行。

只是，她还有个不敢说出来扫兴的&ldo;隐忧&rdo;，生孩子的事谁也拿不准，就是后世照b超也有瞧走眼的时候，更何况是两眼一抹黑的古代了‐‐哪个也不敢保证窦皇后定会生下个儿子来，若生了闺女……那窦家挖空心思苦捱这一年，怕又要成笑话了。

&ldo;你莫忧心那些，待日后定有分晓。&rdo;

江春点点头，这时候，他刚安定下来片刻，她也不想再令他徒增烦恼，既他说会有分晓，那就等着瞧吧，她相信他的能力，相信邓菊娘母女俩的本事。

&ldo;那皇帝……到底是怎了？&rdo;外头流传的消息里，只说&ldo;遇刺&rdo;，至于时间、地点、凶手却是一无所知。

元芳皱着眉，见她黑白分明的杏眼里神采奕奕，满是好奇，只得细细说起那晚的事来‐‐&ldo;我们在梁门大街上吓了赵阚一把，他立时就缩到人后头去了，哪晓得发甚疯，一圈皇城司的儿郎围在四周护驾呢，他抽出刀来就杀了个少年。&rdo;说到此处，见小姑娘并未生出怯意来，才松了口气。

江春着急，他说是少年，那怕也就只十几岁吧？人家不顾自身安危护着他，那皇帝倒是好生奇怪……与残忍，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说杀就杀，还是自己动的手！

她想继续问这是为何，元芳却已接着说那少年了。

&ldo;那孩子我也知道，几年前还一处吃过两回酒，只我与他表哥吃酒时候，他才七八岁吧，跟在他表哥后头，倒是挺有规矩……几年未见都长成少年了，哪知再见就是那般情形。&rdo;

原来当日被赵阚一刀捅进胸腹的少年是元芳故旧，也算是威远大将军的同族了。名叫刘美琅，乃是正五品步军都指挥使的第二子，这正五品虽是个都指挥使，但在京城却是微不足道的芝麻官儿，哪里就能入得了皇帝的眼，老子尚且如此，更莫说儿子了。

那刘美琅在皇城司不过是个日常负责军械看守的，类似于后勤人员，等闲去不了皇帝近前。只那日将好他表哥有事，眼见着皇帝脾气愈发暴戾，表哥也不敢向上司告假，只说好了请表弟刘美琅来替他当值一日。哪晓得那一日正好元芳进城，遇上赵阚要生丢双生子的暴行，群情激奋，皇帝险些被射……于是赵阚将身上那股邪火发在了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