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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1页）

&ldo;啪&rdo;，只听近旁一声脆响。身旁的胡沁雪刚想避开，却已是来不及了，那刚磨到六七分的墨汁一盒全打在衣裳上了，砚台顺着衣裳往下滑，四分五裂地碎在了地上，而那正是浓郁的墨汁儿顺着石青色曲裾长裙滴啦而下……

&ldo;沁雪妹妹，对，对不住啊，姐姐不是故意的……你，你莫生气，过几日我再赔你一把……你，你千万莫生气。&rdo;怯生生说着就已是轻轻啜泣起来，还一副生怕胡沁雪怪罪的样子，小心翼翼觑着她的脸色，这副小受气包的样子，再配上她那梨花带雨的姿态，嗯，&ldo;黛玉&rdo;妹妹演技很到位。

为何说&ldo;演技&rdo;呢？胡沁雪这正经受害者都还未说甚呢，她就梨花带雨哭起委屈来，打碎别人物件、染脏别人衣裳赔礼道歉不是该当的吗？她委屈个甚？况且这砚台本是置于桌头靠江春的位置，她行经胡沁雪那旁的过道，又不是徐纯那般不长眼的大老粗，怎就将这砚台给碰倒了？

可惜小江春未得见过程，但端看她这副姿态她就不喜。

娇花&ldo;受委屈&rdo;了，自有那&ldo;护花使者&rdo;挺身而出。

&ldo;喂！胡沁雪你莫欺人太甚，淑茵妹妹既都已道过歉了，你还想作甚？可莫欺人太甚！&rdo;

转过头来对着林淑茵又是另一面孔：&ldo;淑茵妹妹，你莫理这女霸王，她横行惯了的，千万莫与她一般见识……你放心，她不敢对你怎的，否则我冯毅第一个不饶她！&rdo;

可怜胡沁雪自始至终一句话未说呢，已被护花屎者贴上了&ldo;横行霸道&rdo;的标签。她本就看不惯这母女二人惺惺作态，此时被男学生一冤枉，想到自己这身染脏了的衣裳要在最喜欢的顾夫子面前出丑，自是委屈万分的。

这份要在爱豆面前出丑的委屈江春也能理解，但更为头疼的是下午的礼乐课，那夫子是个最重礼义廉耻的，开口闭口&ldo;德容言功&rdo;，这被墨污了的衣裳少不了要被他责怪，若回学舍换作常服，不着馆服那也是少不了一顿说教的……

只胡沁雪平日虽口齿伶俐，现今不知是气昏头了还是怎的，居然只红着眼角，气鼓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在那几个充当护花屎者的男学生眼里，又自动翻译成&ldo;装委屈&rdo;&ldo;故作姿态&rdo;了，正要对着她一顿好讽呢，江春已忍不住站起道：&ldo;这本是人家两表姊妹的事儿，你几个男子汉不问缘由是要作甚？&lso;君子不失口于人&rso;，对女学生横加指责可逞不了你们的威风！&rdo;

以冯毅为首的几个男学生被她说得脸上难看，想要回骂句&ldo;牙尖嘴利&rdo;，但与她缠斗下去，岂不是更失自诩的&ldo;君子之道&rdo;了？就这般任她指责吧，又岂不是承认自己无礼了？

好在不用太过纠结，林淑茵已是双目泣泪，可怜兮兮地&ldo;认错&rdo;了：&ldo;你是江妹妹罢？姐姐不是故意的，还望你从旁劝着沁雪妹妹些，切莫为我这浮萍般的人物气坏了身子……&rdo;

&ldo;林姐姐且先将泪收一收，女子讲究&lso;身不垢辱谓之妇容&rso;，姐姐面上妆容有些花了呢，快将泪痕擦净罢！&rdo;每日出门都要妆点一番的林淑茵面有赧色。

&ldo;况且，胡姐姐平素走路最是小心不过的，这般打碎同学东西却是第一次呢，古人只云&lso;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rso;，而今看来知错认错，亦是善莫大焉呢。林姐姐说说可是这道理？&rdo;林淑茵被问得哑口无言。

冯毅等人还想多言，江春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ldo;既林姐姐都道认错道歉是理所应当的，怎冯毅哥哥几个还要横加阻挠呢？这认识的都道你们护花心切，不了解内情的只道你们是要让林姐姐出尔反尔，表里不一，不好做人哩……&rdo;

林淑茵自是不会眼看着自己的&ldo;护花使者&rdo;被为难呢，只见她轻轻拭了眼角的泪，哽咽出来：&ldo;多谢冯毅哥哥为妹妹做主……江妹妹莫为难他们了，千错万错均怪我，谁让我是浮萍一般的人物，整日寄人篱下……&rdo;

既然她还不想见好就收，那江春自然也不会就此打住：&ldo;林姐姐这般妄自菲薄，岂不是寒了胡家老祖宗的心？且不晓得汴梁城里是何种规矩呢，我们金江这边，姐是姐，弟是弟的，若没记错的话，姐姐属虎，自是比冯毅哥哥几个大了两岁的……姐姐这般自称妹妹，不知汴梁风俗的还道是姐姐你长幼不分哩！&rdo;

林淑茵脸一红，眼泪也忘了擦，心道：这臭丫头果然牙尖嘴利！

胡沁雪闻得江春这般说法，忙道：&ldo;可不是嘛，冯毅你还自称哥哥呢，人家比你还大哩，你也是脸大！&rdo;

几人在学舍内你来我往，却不知外头走廊上已有两人将其尽收眼底。

&ldo;山隐，令你见笑了，愚兄在这不毛之地，民风尚未开化，连女学生都是能逞口舌的。&rdo;白衣男子笑着自嘲，若有丙黄班学生出得门来，自是能认得这是他们的窦夫子。

旁边的青年却未搭话，只心内暗想：看来这小儿在学堂里混得风生水起呐，用大道理教育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那小牙齿果然够尖的，该属兔子才对，一言不合就亮牙齿咬人。

见他未出声，白衣男子又补充道：&ldo;山隐别小看了，这名女学生在九章上倒是颇有几分天赋。&rdo;

青年终有了点动静：&ldo;哦？&rdo;

&ldo;几次随堂小试均遥遥领先呢，看不出来农家女娃还有这天分，果然是要我等锱铢必较之人方适合学这一门？&rdo;

青年闻得他自嘲的&ldo;锱铢必较&rdo;几字，皱了下眉，仿若未听出他弦外之音似的，只略有两分不耐地道：&ldo;莫唤我&lso;山隐&rso;了，&lso;元芳&rso;才是正经名字。&rdo;

窦夫子眼神微闪，嘴角笑容意味难明：你想作&ldo;元&rdo;，不想作&ldo;山隐&rdo;，却不知我也是不想作&ldo;丞&rdo;的。

第48章月试

待十七这一日，小江春用手里零花钱给高氏买了两斤酸梅子提家去，才晓得女人怀孕的不易。

同样是怀孕，境遇却不同。二婶不止没孕吐，每顿还能吃得下两大碗糙米饭，整日卧床坐胎外加两个红糖蛋补得红光满面，若非她有意作出扶腰挺肚的样子来，实在是不会将她与孕妇联系到一处。

高氏的孕吐却还是未有丝毫减轻，晨起必吐两口清水，闻见鸡蛋味、肉味也得吐，可怜凡是农家能拿出的&ldo;好东西&rdo;她都吃不得，只每日在房里偷着含两枚酸梅子，喝碗糖水下去才好过些。二十多天没见，她已是瘦得厉害了，两颊颧骨高突，手背上青筋愈发明显，按后世算法，怀孕也才十周左右，但小腹已有些看得出来了。

江春|心里窝着口气，初七那一集江老大来县学看她，问高氏情况他只打马虎眼云&ldo;一切皆好&rdo;，现在倒好，人都瘦了一圈！

趁高氏抚着她肩膀的时机，她将三指轻轻搭在高氏桡动脉处，只觉着脉位深沉，脉象滑利，如珠走盘，虽有孕脉，只关脉不足，这是明显的胃气有伤的表现，且尺脉也有些沉，说明胎元不足。问起生姜汁可还有再服用，王氏在旁接嘴道：&ldo;春丫头你莫乱说，女人家怀孩子吐吐是正常的，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是药三分毒，吃多了都不好，待你|娘忍过了这头三月就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