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千钧也傻眼了,三十年前的东西,述律家居然还留着?还带在了身上?
“这是票据?”陈星难以置信道,伸手想看,项述也不阻止,大掌柜伸长了脖子,朝案上看了眼,陈星刚解开捆绳,底下便有人匆匆上来了,拿着个与项述所携一模一样的木匣。侧旁于是有人将匣子打开,现出里头同样的两件羊皮卷。
大掌柜心思复杂地看了项述一眼,低头看自己的羊皮卷。
项述:“一份票据立于三十年前,乃是东哲与我父所约的存据,另一份,则立于八年前,我父病入膏肓,自知时日无多,将幽州钱庄掌柜唤到敕勒川下,将这部分述律家的家产,转予我所有,上面按过各方指印……”
陈星刚解开羊皮卷,就看见底下的一排手指印。
那大掌柜刚看了个开头,就把羊皮卷一揉,囫囵吃进了嘴里。
“哎!你干什么!快来人!你们大掌柜疯了!”冯千钧顿时喊了起来,侧旁所有人大惊失色,纷纷上前。陈星一脸茫然地抬头,尚不知发生何事,及至见掌柜一脸痛苦,使劲将自己手中那份羊皮卷往肚里吞,陈星赶紧道:“这不是纸!你会噎死的!”
现场一时大乱,项述一个箭步上去,捏着掌柜下巴,冯千钧使尽浑身解数,将那羊皮卷挖了出来,镖师们正要抢,对上项述怎么可能是对手,当场就被放倒了满地。
那掌柜好半天缓过神来,看着天花板直喘气,继而转身去扒窗子,冯千钧最先反应过来,喊道:“别让他跳楼!快啊!”
半个时辰后,会客间挪到了东哲钱庄二楼。
“夫人。”
东哲钱庄暂时歇业,正主儿终于来了,一伙主事护着一名妙龄少妇,上了二楼,少妇人未到,一身香味先到,百花调和后的香剂顿时令钱庄中如逢春日。
大掌柜正在角落里抽搐,那少妇看了一眼,便道:“抬到楼下去,给他顺顺背,灌碗药汤就好了。自我介绍下,大单于,在下姓温。”
“温夫人,”冯千钧笑道,“可有好久不见了呐。”
那姓温的少妇正是东哲钱庄当家,名唤温哲,东哲钱庄亦是其先祖所创办,只见温哲略施脂粉,穿一身梁红锦,如新嫁娘般,气定神闲,身上香味扑鼻。她朝冯千钧望来,说:“冯大当家在长安的事,我都听说了,斯人已去,节哀顺变,莫要伤了身体。”
冯千钧点了点头,东哲与西丰两大钱庄向来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当家主见了面,却是出奇地客气,缘因天下利益相夺相戮理由无他,不过各谋生计而已。
“述律少主的票据请让我看看?”温哲客气地说道。
项述将那票据放在盘中,便有人捧予温哲,四份并排,验过真伪。只听寂静堂中,温哲轻轻地说:“东哲钱庄,存钱进来,一向无利,但三十年前为了入驻幽州,与老大单于大人有过约定,敝庄以料理家产的方式,替述律家掌管金银。既是存钱,亦放贷予慕容氏、拓跋氏、张茂等人……嗯……东哲放予皇族的银款,向来是一分利,述律家则坐享五厘利金。”
“有多少?”陈星那羊皮卷还没看仔细就已经交了出去。
第53章宴请┃你俩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项述说:“黄金十万两。”
“十万两?!”陈星与冯千钧一起大喊道。
“是……正是。”温哲的声音也有点发抖,“票据验讫无误,存钱迄今,正好三十年,按五厘利钱一年,利滚利三十次……”
侧旁主事当即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地开始打算盘,刚打得两下,陈星便与冯千钧对视一眼。
“四十三万二千二百两。”
陈星、冯千钧与温哲同时道,紧接着,冯千钧险些晕倒过去。
温哲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竭力深呼吸,看看项述,再四处瞥,那眼神游移不定,显然也坐不住了。
项述:“真要赖掉这笔钱,我也拿你们没办法。”
“您这是说笑话了。”温哲顿时仿佛受到了侮辱,脸色绯红,“票据无误,当年又确曾有此事,您按下指印,钱庄就得给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能不认人?”
陈星感觉自己要不好了,明明没有用过心灯,居然也有喘不过气的情况,这尚属平生头一次。
项述那话不过是为了挤对温哲,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说道:“那就全拿出来吧。”
温哲终于崩溃了:“述律大人!四十三万金子,兑出来就是四百万两白银,四百万贯钱!你知道四百万两白银多重么?!别说钱庄内有没有这么多存银,就算都取出来给你,你搬得走?”
“这个就不劳您操心了!”冯千钧总算理顺气,保住了一条小命,“西丰有的是伙计,这就直接运过去,就在街对面。”
温哲:“……”
项述:“我说了存你家?”
冯千钧马上道:“项兄弟……那个,大哥!述律大哥!哥!您这个……您带着二十五万斤的东西,走南闯北的太不方便了,西丰钱庄竭诚为您服务,随存随取,看脸就能拿钱。”
项述说:“你若再被苻坚抄了家,我的钱怎么办?”
陈星已经开始盘算,待会儿项述会怎么拿这件事来要挟他整他了,那表情就像见了鬼一般,极其精彩。
“说得是,还是存在我们家罢。”温哲马上道,“您为什么突然要取这么多钱呢?述律大人……哥哥!您能不能给我们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