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喘着气,直起身,低头行礼道:&ldo;多谢官人帮手,在下魏云。&rdo;说完就垂首站着。
李越也累得够呛,可这个少年都不请自己坐一下,又一看桌子上齐刷刷的书本,心想这个少年大概自尊心太强,不好意思请人留在这么寒酸的屋中,就自己往另一张床上坐了,说道:&ldo;我叫李越,这位是赵宇。&rdo;魏云还是站在小屋中间,对赵宇也施礼,赵宇也不客气,还礼后在李越旁边坐下。
赵宇看了看依然垂手而立的魏云,微笑着说道:&ldo;魏小官人快请坐,这本是你的地方,主人不坐,吾等倍觉尴尬。&rdo;魏云被赵宇这种温和有礼弄得有些失神,忙一步到了另一张床边,小心地坐下。李越心说赵宇这又是在用他的外表欺骗人民群众了,果然,赵宇又温和地问道:&ldo;请魏小官人恕我唐突,敢问魏小官人此处是何所居?&rdo;
魏云低头说:&ldo;此是赁居。&rdo;说完就不再言语了。李越觉得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如果不像是陆敏那样一身轻扬的书生气,也该像那帮纨绔子弟,充满青春意气,怎么这个魏云这么老气横秋,少言寡语的。就又问道:&ldo;那小官人的家在何处?&rdo;
魏云有问有答地说:&ldo;家父年前卖尽田产,以资抗元。吾家已无房产,只在此居住。&rdo;
李越想起那个包子店老板娘的话,好像魏云应该有兄长死于战乱,就小心地问:&ldo;小官人可还另有亲眷?&rdo;
魏云停了一会儿,李越以为他要哭,可他开口,语气依然平静:&ldo;吾兄长三人携资从军,两兄长亡于焦山之战,家母闻讯一病不起,月后故去。近日得了消息,吾长兄亦亡于临安之外独松关。家父伤心欲绝,终日以酒消愁,醉后无觉,望官人勿恼。&rdo;
李越眨了半天眼睛,才说道:&ldo;你们父子以何为生呢?&rdo;
魏云身子一僵,两只手握在一起,小声说道:&ldo;朝廷对阵亡将士本有抚恤,但现在元军已近,朝廷……我平时卖些字,帮人写写字据家书……也在城外瓷窑……打些小工……&rdo;
赵宇开口道:&ldo;我们到此人生地不熟,又值战乱之时,不知小哥可帮助一二?&rdo;
魏云直起身体,可还是低着头说:&ldo;我身无长物,但是若能为君效力,定然不辞。&rdo;
赵宇点头,向李越伸手,李越忙拿出几张银票,赵宇接了,虽然屋子中光线不强,还是可以看见魏云的脸腾地红了,局促不安,大概以为他们要施舍?赵宇微笑了一下,说道:&ldo;吾等想收集些废弃铁器,可不知街道路径,不知能否借小哥之力,帮助筹集一些?这些银钱是为了收铁,其中三分之一是小哥的辛苦费用。&rdo;
魏云似乎松了口气,终于抬眼看赵宇,并没有接过银票,反而说道:&ldo;现在大家都在忙着南迁,铁器沉重便宜,所带不多,许多家都会弃之不用,白拿大约都可以,官人怎么想要收铁器?&rdo;
李越知道赵宇终于要用铁制作武器了,就笑着说:&ldo;自然是有用的,小官人可一定要帮我们找来。&rdo;
魏云微蹙了眉头,瞥了眼银票,又问道:&ldo;官人想要多少铁器?&rdo;
李越笑着捅了下赵宇说:&ldo;看看,比你都小心。&rdo;
赵宇也笑了,说道:&ldo;该是二百来斤吧,多了我们也背不动。这些银票,你先拿出三分之一来当费用,如果余下的不够,就再向这位李官人要。&rdo;
魏云这才双手接了银票,小声说:&ldo;该是绰绰有余,余下的,我会还给官人。请问官人下榻何处?&rdo;
赵宇看了看外面,问道:&ldo;这里还有空房吗?&rdo;
魏云点头说:&ldo;今早有一家才搬走,南行了,应该有。&rdo;
赵宇微笑着看着他,魏云起身说:&ldo;待我去问问房主。&rdo;他转头看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的醉汉,李越说:&ldo;我们会帮着看护的。&rdo;魏云点头,离开了。
李越这才长叹了一声,床上的醉汉又几声哭泣。李越小声问:&ldo;赵宇,临安不降的话,二百斤铁能行吗?&rdo;
赵宇苦笑:&ldo;临安不降,二百斤就够了。临安降,大概两千斤都不够啊。&rdo;
李越问:&ldo;那咱们去临安吧,别让他们投降了。&rdo;
赵宇摇头说:&ldo;如果他们想投降,我们去了也没用。&rdo;
李越想起历史上,元军逼近临安时,朝中打得一塌糊涂。五岁的小皇帝当位,七十二岁的太皇太后谢道清垂帘听政掌着朝纲,被强逼出仕的陈宜中是管事的丞相。文天祥和张世杰请求太皇太后带着皇帝泛舟海上,让他们率残军与元兵在临安放手一搏,不死不休。陈宜中坚决不允,持意要和。但蒙元势大,怎么想和?陈宜中向伯颜求和而不被允许,就又苦求谢太后迁都,谢太后同意迁都了,他又因为没有把迁都的日子说清楚,谢太后以为迁都的那天,陈宜中反而没有上朝――他以为是第二天。这位谢太后等了一天,没人来搬家,她竟然在国家危难之时耍脾气,把首饰摔地上,说你让迁都我同意了,可现在又不来了,不是在耍我吗?一赌气,不见人了!弄得军情要事无人能决。元军要求谈判,说好了时间地点,可陈宜中害怕,竟然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