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者的脸,尊贵的牺牲者!
我的人。我的彩虹。ychild。可恨的人,狡黠的人!
我感到他的脸孔十分美丽,举世无双。我心中的爱又苏醒过来,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主动吻了吻他。
可悲可哀的爱的实现。
&ldo;都怪我太偏执了,我是农民的儿子啊。&rdo;
上原先生闭着眼睛抱住我,我再也不肯离开他了。
&ldo;眼下我很幸福,即便听到四壁传来悲叹的声音,我现在的幸福感也达到了饱和点。我幸福地简直就要打喷嚏了。&rdo;
上原先生嘿嘿地笑了。
&ldo;可是太晚了。已是黄昏时节。&rdo;
&ldo;是早晨啊。&rdo;
那天早晨,弟弟直治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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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摘引自《新约全书&iddot;马太福音》第十章中文译文。
(2)auriceutrillo(1883‐1955),法国风景画家。作品多描绘巴黎近郊风景,画风阴郁,清冷。代表作有《旧巴黎蒙马特区》、《雷诺阿的花园》等。
(3)frost,霜。
七
直治的遗书:
姐姐:
我不行了,先走了。
我全然不知,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就让那些想活的人活着吧。
人有生的权利,同样也有死的权利。
我的这种想法一点儿也不新鲜,这是当然的,也是最根本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人们为何惧怕明白地说出口来。
想活着的人不论发生何等事,都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这是了不起的大事,其间肯定也关系到一个人的荣誉之类的事。但我认为,死也不是罪恶。
我,只是一棵小草,在人世的空气和阳光里难于生长。要生长,还不充分,还缺少一样东西。以往活过来,已是竭尽全力了。
我进入高中,同那些和我出身全然不同阶级的同学交往,他们都是强劲的野草。我被他们的强势所压抑,不甘屈服,使用麻药,半疯半傻地加以反抗。后来入伍,依然处处凭借鸦片作为最后生存的手段。姐姐哪里知道我的一番心情!
我想变成一个下流人,变成一个强暴之徒。我以为,这才是成为所谓民众之友的唯一道路。喝酒,根本无济于事。我必须变得迷迷蒙蒙、浑然不觉才好。为此,我只能使用麻药。我要忘掉家庭,我必须反叛父亲的血统,排斥母亲的优柔。我必须对姐姐冷酷。不然,我就无法获得一张进入民众阶层的门票。
我变得下流起来,开始使用下流的语言说话了。不过,有一半,不,百分之六十是出自可怜的装扮,是蹩脚的小花招。对于民众,我依然是个可厌的装摸作样的小丑。他们和我不可能肝胆相照,但我现在又无法回到已经舍弃的沙龙。如今,我的下流尽管多半是人工装扮出来的,但剩下的一少半却是真正的下流。我的那种所谓上流沙龙中的臭不可闻的高雅,实在令人作呕,一刻也难以容忍。同时,那些高官显贵和有来头的大人物,对我的粗俗的行仪也会愕然生厌,立即加以放逐。我不能回归已经舍弃的世界,我只获得了民众所赐的充满恶意的规规矩矩的旁听席。
不论哪个时代,像我这样所谓生活能力薄弱而又有缺陷的草,谈不上什么思想不思想,也许只有自我消灭的命运。但是,我也有些话要说,我感到有件事情使我很难生存下去。
人啊,都是一样的。
这难道就是思想吗?我认为,发明这种不可思议的语言的人既不是宗教家,也不是哲学家和艺术家,这是打民众的酒场涌现出来的语言。就像蛆虫不住蠕动,并非由谁先说出来,而是不知不觉涌现出来的,覆盖了全世界,将世界变得冷漠起来。
这种奇怪的语言和民主以及马克思主义毫无关系。这肯定是酒场上丑男向美男子投掷过去的话语。那只是一种焦躁,嫉妒,根本算不上什么思想。
然而。这酒场上吃醋的叫骂,却装出一种奇怪的思想的面孔,在民众之中悠悠而行。这种语言虽然同民主和马克思主义毫无干系,但总是同那种政治思想和经济思想搅在一起,做出奇妙而卑劣的安排。即使是靡菲斯特(1),也会犯起踌躇,不至于将这种胡言乱语偷换为思想,闷着良心表演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