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她的脑袋垂得越来越低,白色毛线帽便慢慢滑下来,盖住了半张脸。
这使她眼前短暂地出现了一片混沌的黑暗。
她眨着迷糊的眼在虚空中抓了抓手:
“救命啊——”
“开灯——”
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脸。帽檐被抬了起来。
重见光明后,白绒用侧脸贴着桌面,望着眼前人影分离的男人,虽看不清他的脸,但从模糊的视野中仍能辨别他慵懒的坐姿,一副审视者的态度,以及不曾转移的目光。
醉酒状态下她的法语竟比平时更好,还可以熟练用一些复杂词汇句式:
“纳瓦尔先生,虽然您的记性好,但是,想必您已经忘记了……第一次见面,您试图抢我的一枚硬币,有没有印象?”
“唔,有些小便宜,可不能占。”她的食指竖在嘴巴前,晃了晃,“您以为,那只是五十法郎,但有时,它或许是街边一个流浪汉的活命钱……”
“当然,我也理解,表面有风度、教养的人,内在不一定是那个样子,这种现象是很常见的……”
她突然来个转折——
“只不过,您车里的杂志实在太无聊了,全是时政商刊,一本娱乐刊物都没有,可见您本人也是一个比较无趣的人……”
无味的酒穿过喉咙,竟带着一丝呛口的烈,纳瓦尔伸手扯松领口,垂眸盯着她。
他点点头,慢条斯理道:
“说,继续。”
“嘿嘿,当然,我还可以更、更详细噢……”
坐在两米外观看了全程的俞甄艺,眼神颇为复杂。
她瞧着醉酒后在那里说个不停的白绒,欲言又止。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管,继续画画了。
派对结束,人们陆陆续续散去,周围寂静下来。
黎卉过来时,见白绒差不多是要彻底睡过去的样子,只是嘴巴在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
这画面够让黎卉兴奋了。
白绒,她几乎有半个身子都蜷缩在男人的臂弯中,指尖还在人家肩膀上画圈圈……
柔美暗光洒在这绿植掩映的角落,仿佛油画。
要不是因为已到凌晨时间,黎卉根本不愿意过去打扰!
黎卉跟纳瓦尔打完招呼,坐下来叹口气,拍了拍白绒,费力地喂白绒喝了一杯蜂蜜水醒酒,再看向旁边的人。
“啊,纳瓦尔先生,我该送她回去了。但我有个朋友还在卫生间里呕吐……能否劳烦您先帮我带莉莉安出去,在我的车旁等我?正好让她吹吹冷风清醒一下……我那辆车是白色的,几分钟后代驾就到了,我很快就出来,谢谢……”
俞甄艺是吐了,但才喝两杯,没醉,大概是身体本就不舒服的原因,这会在洗手间里抱着一堆画纸干呕呢。
黎卉对纳瓦尔说完,便匆匆赶回洗手间那边去了。
午夜的巴黎街头,昏黄灯光稀疏点映着古老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