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焯勒定坐骑,沉脸冷声:“孙敬山!本官没想到,你亲自出来剪径了!”
孙敬山突然也冷笑起来,脸色惨白:“卢焯!你逼人太甚!逼我孙敬山不得不死!可我临死之前还是要对你卢大人说一句话!——你记住,你的脖子上,还会套上枷板的!那枷板,跟定你了!……你,会死得比我还……惨!”话音刚落,孙敬山举剑一刎,一道黑血从喉头喷出,人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卢焯厉喝一声:“把活口都给我拿下!”
8.钱塘县官仓。日。
仓门轰然打开!鼠爷指挥着官兵将整整齐齐码着的“粮包”一包包拆开,倒出的全是沙子!卢焯坐在太师椅上,铁着脸看着。面无人色的县令王于炬站在一旁,自语:“……孙敬山那天夜、夜里,还进来的三千余石白米,怎、怎么全是沙子?”
鼠爷:“王大人!孙敬山前几天征收的新粮,人的是哪座库?”
王于炬抹着汗:“大、太平库!”
卢焯身硬如石地坐着。他的内心响着孙敬山的声音:“——你记住!你的脖子上,还会套上枷板的!那枷板,跟定你了!‘卢焯自语:”孙敬山没说错,那枷板,跟定我了……“
“卢大人!”王于炬欠着身问,“去太平库么?”
卢焯如梦初醒,抬起脸:“去!”
9.太平库。
一袋袋米倾倒出来。鼠爷操起米扔嘴里尝了一下,吐了,又操起一把,再尝,骂:“妈的!全是从米行运来的压仓霉米!”王干炬连连跺脚:“这、这孙敬山,把他米行的霉米顶替新征的好米入仓了!他、他的良心让狗吃了哇!”
坐在大师椅上的卢焯仍然是那张如铁冷脸。
旁白:“钱塘县官仓舞弊案的快速告破,是卢焯出狱后为大清国立下的第一大功。然而,卢焯心知肚明的是,他只是轻轻挑破了覆盖在大清国数十万粮仓之上的第一层黑幕!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再走出第二步,或者说,自己能不能再走出第二步……”
卢焯的眼睛里流露出败军之将的痛楚神色,双目慢慢眯了起来,像睡着了似的……
10.北京刑部大狱牢房过道。夜。
戈什哈打着火把,引着官袍俨然的刘统勋急步走来。典狱官冯大品紧跟在刘统勋身后。旁白:“蒙面人落网的当天晚上,裕丰仓大血案告破。据蒙面人供认,他是受了王连升雇用,才去裕丰仓杀人的。然而,王连升的背后又会是谁呢?”
老远传来嘶哑的喊叫声:“老子不服——!老子不服啊——!”
刘统勋问冯大品:“谁在喊?”冯大品:“回刘大人话,是王连升在喊。”刘统勋:“他何事不服?”冯大品笑:“他不服的是什么事,只有鬼才知道!”“鬼才知道?”刘统勋眼里闪出冷光,“什么意思?”冯大品:“下官走嘴了!”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刘统勋在王连升的牢门前站停。狱卒打开牢门。
11.死牢内。
刘统勋走了进来,步下石阶。听到脚步声,形如鬼魁的王连升挣扎着站起来,用枷板撞着石墙,哑哑地喊:“老子不服——!老子不服啊——!”“别喊了!”
冯大品喝道,“王连升,你喊了一天一夜了!再让你吃一桶沙子,看你还喊不!”
王连升暴声:“再吃一桶沙子,我也要喊!我要喊得天下人都听见!”刘统勋冷声:“说得好!是该让天下人都听见,乾隆朝的第一桩大血案,就是你王连升犯下的!”
王连升大喘着,双目发直:“我要喊……我不服……不服!”刘统勋:“你不服,难道你想悔供不成?”“悔供?”王连升猛抬起脸,大笑了声,“我不悔供!那蒙面杀手,是我王连升雇下的!”刘统勋:“雇凶杀人,按大清律是什么死法,你不会不知!”王连升:“凌迟处死!”刘统勋:“知道就好!——王连升,本官最后一次问你,是谁指使你雇凶杀人的?”王连升:“如果我说了,会给我什么好处?”
刘统勋:“凌迟之后,准你入棺!”王连升又哈哈笑起来,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刘统勋:“笑什么?”王连升:“笑我自己!笑我白白喊了这一天一夜!”刘统勋:“本官知道,你有话要说!”王连升:“不!你不会知道!如果你知道我为什么喊不服,你早就该来了!”刘统勋:“现在来也不迟!如果本官没有说错,你心里,有三不服!”
王连升眼皮一跳:“哪三不服?”
刘统勋:“你只是本案的喽啰,重办你一个人,你不服!”
王连升合下了眼皮:“对!”
刘统勋:“你是受人指使才雇凶杀人,以你一人抵罪,你不服!”
王连升喉头咕咕响着:“对!”
刘统勋:“你只是仓场的一条小虫而已,小虫被除,而大虫却逍遥法外,你不服!”
“说得好!”王连升的眼珠暴突着,“说得好!你不愧是身上长着虱子的刘统勋!”
刘统勋:“你怎么知道我身上长着虱子?”
王连升:“满朝文武可以不问谷子长在何处,却无人不说虱子长在谁的身上!”
刘统勋冷笑:“可你没听说过吧,我刘统勋身上的虱子,从不喝血!”
王连升:“虱子不喝血?不信!”
刘统勋厉声:“至少不喝大清国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