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我,那是帝王星。我那时懵懂,欢快的说:&ldo;我以后要做那颗最亮的星星。&rdo;他若有所思的笑笑,没说话。后来我父王在紫烟缥缈的炼丹炉跟前很是不经意的问我:&ldo;你想做帝王星?&rdo;我不晓得丞相对我父王说了什么,只是从那时起,看到了父王眼里森森的寒意……若是丞相那时告诉我,那颗最亮的星星只能是父王来做,我必不会有任何妄想,他是我的父王,虽是对我寡情,却是生我养我的至亲……时事把我逼成如今的我,不是丞相所愿,亦不是我所愿。我赤着足走到窗子跟前,心里默道:&ldo;如今,我只能做帝王星了。&rdo;窦司承在我身后,淡淡的说:&ldo;阿禄殿下想要的,总会得到。&rdo;我直着身子没说话,生生把眼泪逼回去,我心想:&ldo;跟自己较劲习惯了,竟听不得一点柔软的话了。&rdo;九十九顶轿子行过长安街,我坐的那顶在最前头,用了六十四人的大排场,笙箫乍起,罗佩叮咚,舟车国四十四代君主从未有过的大排场,我不免惊愕:我那点银子必不够窦司承折腾成这样,为配合我演好这场戏,他可真是下了血本。轿子行的不快,我拿着帕子的手里全是汗:如果他不是他……我摇了摇头,如果他不是他,谁还能比得上他,谁还能让我有丝毫迟疑?随着我轿子的嬷嬷凑到我的窗子跟前,压低了声音道:&ldo;阿禄殿下,我们的军队都到了城墙根儿下,我们的人也在喜堂里扮成了小厮和丫鬟,那花灯里也全灌满了灯油,到时候您只需摆一摆手……&rdo;我透过掀起一半的轿帘看了一眼回头笑看过来的窦司承,立在高头大马上,比漠河威武的很。我摆弄着戴着金丝护甲的手指,柔和的冲那嬷嬷笑笑,道:&ldo;今儿个天气好得很,明日罢。&rdo;嬷嬷瞪大了眼看着我,要说什么。我摆了摆手,放下帘子,道:&ldo;若是辜负了这样的好天气,我怕是后悔的。&rdo;我知道这样的决定不是太聪明,苦心经营十几年,终于把一切安排精细,过了今天便再没这样的机会。可是我也晓得,窦司承执着我的手,与我行夫妻之礼,许下百年好合的吉言,一旦过了今日,同样也再没机会了……我坐在温软华丽的轿子里,心里竟是前所未有安稳,我用十八年等的这一天,与我想象的全然不同,可是还好,与他想的应该是一样的。我忽然感觉到轿子略微的颠簸,外面传来几声呼喊:&ldo;驸马反了!&rdo;我一惊,正要掀开帘子,却听见窦司承说:&ldo;阿禄,你不要动,听我说,我说过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你等这一天等了十八年,我又怎会不成全你?&rdo;我听见外面乱成一团,他的马蹄哒哒的随着我的轿子,却是不慌不乱,我心里难过,冷着声音道:&ldo;窦司承,你不是要娶我么?你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你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的事明天再说,我阿禄殿下何时用得着你成全,你且停下来,一切还不算晚。&rdo;窦司承却是温和的说着自己的话:&ldo;阿禄,到及第河了,上一次你追漠河追到这里来,我就想着那小子怎配做你的驸马,心里却是嫉妒得发狂,恨不得扒下他身上的喜服套在自己身上,今天你我穿着喜服再一次经过这里,我满意的很。以前我是不信命的,觉得自己有钱财有身份有冗长的一生和无法动摇的执念,怎会娶不到你,可是如今我倒是相信许是我前世错过了你,心里悔的如刀割火炼,凭了不甘追你到此世,却还是阴差阳错冠了一个&ldo;窦&rdo;姓……阿禄,我终是没和你拜成天地……&rdo;外面抬轿的人不知何时换成了他的人,行的并不慌乱,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不只是一场婚礼……我心里一点点的绝望,我厌恶自己无力改变的样子,我是阿禄殿下……&ldo;阿禄,待会儿我从正阳门攻进去,你便可以勤王为名,领兵光明正大的攻入内殿……过了今日你便可把自己的命运握在手里,生杀予夺,再不如蝼蚁般任人碾压……只是我父亲作为叛贼之父按律当斩,你现在答应我留他一条性命,毕竟他养了我这白眼狼儿子已是万分的不幸。&rdo;我眼睛痛得很,眼泪把绣纹繁复的喜服湿透,修长的指甲被自己硬生生的掰下来,我是阿禄殿下,从来不哭不闹,遇鬼杀鬼遇魔杀魔,摔得全身是血也得溅别人一身的性子,那天却哭得极其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