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美貌的僧衣姐姐见他们走出来,微微叹了口气,也没说话,转身就走,仿佛她才是来拜访的客人。
而且她速度很快,越苏也没见她上什么交通工具,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圆空大师的大弟子‐‐就是贼耿直,让韩先生直接进去的那位‐‐脸上有个很明显的红掌印,掌印的手指纤细,估计是刚才那位美貌的僧衣姐姐打的。
越苏猜,估计圆空大师觉得自己这位大弟子太过耿直,压根没告诉他这些乱七八糟换命的事情,倒是和那位比较有灵性的小弟子僧衣姐姐说了,结果被自己家大弟子的耿直给坏了事。
韩先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纷,还礼貌地问了一句:&ldo;您没事吧?&rdo;
那位大弟子摇了摇头,看样子已经知道了一切,往已不见人影的来路望了一眼,最后说:&ldo;你们还是尽快离去吧,不要再打扰师父安眠了。&rdo;
韩重言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只说了一句:&ldo;节哀。&rdo;
但是他一回车上,就立刻拿这件事咨询了一下律师,没有直说,只说进去之后才发现人已经去世了,问有没有隐患。
待他处理好事情之后,才发现越苏在看他,轻轻咳了两声,忽然问:&ldo;你渴不渴?&rdo;
越苏点点头。
此时正好到了市区,他看了看时间,问:&ldo;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好不好?&rdo;
下了车,碰巧路边是家奶茶店,玛奇朵加波霸加冰三分甜,越苏其实特别喜欢吃甜,恨不得加全甜,但顾虑到糖的味道会破坏胃口,待会儿万一一点都吃不下东西,叫他觉得自己不喜欢就不好了。
他带她去的餐厅在小巷子里,车开不进去,得下来走一段,据说这是一百四十年以来最热的夏天,越苏就算撑着伞,没走几步,头上就微微冒出汗来了。
走进小巷子里就好些了,路边树冠撑开,一眼望去寂寥无人,心一下子就静下来了。
正好遇见小巷子里有人家在切西瓜。
还是原先古早的冰冻方法,把西瓜装在竹篮里,沉进井水里‐‐越苏都不知道a市还有井水‐‐几个小时后拿出来,摆在案板上,刀古朴厚重,一刀下去,咔嚓有声,凉气四溢,越苏只是看了一眼,觉得眼眸都染上凉意了。
韩重言注意到她的目光,想着要不要向人家买个西瓜,可是那么大一个西瓜,也不可能直接吃,拎着也不靠谱,就算是买了存人家这儿,出来再拿,也已经失了这一刻的鲜活渴望。
他只是朝着那个方向一迟疑,越苏察觉到,立刻仰起头,把手上单手握着嫌大的纸杯子举高,问:&ldo;你渴不渴呀?要不要喝?&rdo;
她问完才觉得有些不对,脸红了,迅速把手收回来,为了掩饰尴尬,还立刻低头喝了一口冰凉凉甜津津的茶。
谁知冰凉液体入口的瞬间,被捏住下巴,他拿着的阳伞往下压了压,把局促紧张的空气全部封在身侧,一丝一丝,把她嘴里的甜全部抢走。
越苏整个人都傻了。
不愧是第一次见面,惊鸿一瞥之后就敢过分亲昵的人。
直到他牵着人进了巷子深处的那家私房菜,越苏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私房菜的老板好像和他是朋友,笑眯眯地在门口欢迎他们:&ldo;哎呀,是不是迷路了,这地方确实不太好找……外面很热吧,要不要去擦把脸?脸这么红。&rdo;
越苏确实急需一捧凉水。
她在卫生间洗了个脸,快速地重新化了个妆,确定脸上的红晕不那么明显了之后,才走了出去。
&ldo;苏苏。&rdo;他抬头看她,语气难得的严肃,似乎在她出来之前,独自思考了很久。
&ldo;嗯?&rdo;
&ldo;你明白的吧,我和……他,其实不算是一个人。&rdo;他这么说道:&ldo;我们走过的是不一样的人生,拥有的是不一样的记忆……虽然据说本质是一样的,还都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你了。&rdo;
&ldo;按沈仙人的说法,我们都是零件,我和他几乎完全一样,自然会对同一个人产生喜欢的情绪,就像一对相互契合的零件……我想他也一定很喜欢你,因为我就是这么喜欢你的。&rdo;
越苏的表情也正经起来,她挺直腰背,坐在他对面,等着他要说的下一句话。
&ldo;越小姐,不瞒你说,我想娶你。&rdo;他抬眼,认认真真地凝视她:&ldo;你可能无法体会我的感受,但是对我来说,这二十几年的生命,我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病痛……据说是因为拓印过来的心魂无法适应周围的环境,我很少体会到什么真切的情绪,就连记忆中的也无法读取。&rdo;
&ldo;就好比大家都是硬盘,对普通人来说,出厂的时候是空的,随着记忆的增加,可以往里写入数据,但写入一次就不能再写了,空白的储存区域会越来越小,直到死亡降临,这就是记忆。&rdo;
&ldo;对我来说,我是一块本来就写满数据的硬盘,只是这些数据被强行设置成了隐藏文件……这导致我往里面存储数据的时候,数据本身的信息量会被无限压缩,以至于失真到我无法共鸣。&rdo;
&ldo;换言之,我看起来和大家一样,是一块慢慢输入数据的硬盘零件,但其实我什么都读取不了,我只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