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如同野火一样,把世间变成了巨大的焚化炉。万物色相,日月星辰、山河大海、泉源溪涧、草木丛林,须弥诸山,一切都烧起来了,烧得七零八落,一刹那间,妄念俱灭,而妄念又起。
《大宝积经》里写: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果报还自受。
越苏是被怀里人的挣扎闹醒的。
已是深秋,但胡亥依旧一头的汗,神情痛苦,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扭曲痉挛,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是做了噩梦吗?
越苏忍着困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试图重新哄睡让他不要作妖,但是越拍怀里的人越焦躁,就差把她一脚踹下去了。
越苏看他状态不对,起身要去喊大夫,但又被一把扣住腰。年轻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越苏几乎疑心自己的腰要被他勒断。
你不是妈妈的小宝宝了,心里有点数行吗!你都能一只手把人掐死了你知道吗!
深夜的秦宫静得可怕,因为新帝的喜好,室内一点烛光都看不见,胡亥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抽搐,好像有什么卡着他的脖子,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被噩梦魇着了吗?
越苏走也走不了,动也动不得,只好张开手臂抱他,把人纳在怀里,一边拍他单薄的脊背一边发出重复单调的音节,像哄小孩子一样。
&ldo;乖啊……不怕了,最乖了……&rdo;
越苏哄了好一会儿,怀里人的反应不再那么强烈,而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好像梦魇已经平息,就没再喊人,任他继续睡下去了。
越苏在黑暗中,忽然迷迷糊糊地冒出一个念头。
胡亥的一生,有谁全心全意拥抱过他,说我永远爱你支持你吗?
就像王后对公子扶苏那样。
越苏想应该没有吧。
秦宫太暗了,黑暗让人头脑不清,越苏本来就困得要死,见他不再闹了,呼吸平稳,也就不管了,眼皮打架,昏沉地睡过去了。
她睡过去不久,床上的年轻男人就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坐了起来,一脸痛苦地揉弄着太阳穴,有些不适应室内全然的黑暗,哑着声音叫人点灯。
等奴仆点灯的途中,他就在一遍又一遍地摩挲手上的扳指,摩挲扳指上的纹路,直到指腹发红,像要滴血在那纹路上。
灯点起来了,他仿佛才适应这具身体的年轻一般,用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的敏锐感官缓缓扫视周围熟悉的环境。
&ldo;陛下,要唤常仪姑娘起来吗?&rdo;外间候着的内侍见他坐在床上不动,也没有别的命令,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那人才意识到帝王的卧榻上还有旁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