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瞟了瞟寒浇,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听到,反正他握着我的手是顿也没顿,步伐半点不改,大喇喇地继续朝前挺进。就在我收回目光,继续向前的一瞬,从巷子旁的泥土屋里,钻出四个参差不齐的大汉来,小贼眼定在我身上,嘴里特牛逼哄哄地让我俩把钱财交出来。其中两个手里握了把粗鄙不堪的大刀,没刀的两位仁兄捏着几块很凑合的石头。
九年专业生涯让我很不看好眼前四位,他们合起来,在寒浇手上,都走不过十招。
出于礼貌,我还是用胳膊肘捅捅一旁看死人模样的寒浇,问道:&ldo;要帮忙不?&rdo;
寒浇冷哼一声,特省略地挤了个&ldo;不&rdo;字给我。
我心领神会,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闲闲抄着踱到一旁。我的手离开他时,寒浇蹙了下眉心,我假装毫无所察,眼底因为另一件事泛起波澜。
远处的脚步声,仍未停歇。
壮实点的持刀汉子抹了把鼻涕,怪笑道:&ldo;看你们俩这小身板可经不住打,我说,老实点把贝币交出来,否则有你们好受的。&rdo;他一张嘴,满口黄牙,音线粗噶。我上下打量他几番,确定这汉子的小身板还算经打,估计挨上寒浇两脚也死不了,遂放下心来,默默祝他自求多福。
刚把视线移开,又听那粗噶噶的嗓音补充道:&ldo;或者嘛,把那个小娘子留下来也行。啧啧啧,这姿色,够一回买路钱!&rdo;
四方大汉纷纷张狂大笑起来,我离寒浇近,清晰感受到周身气温降了个大阶,忍不住抱紧了胳膊又打了个哆嗦。
在过王宫外对着过王说他正夫人的姿色不过够一回买路钱,这四个汉子,旷古烁今的够胆量!我佩服!
但如今就算让他们自求多福也无用了,因为咱们周身寒气四溢的过王已经迈出尊步,向他们行去。我摇摇头,拿手扶上眉角,不忍心看接下来血腥残暴的画面。
四方大汉略一迟疑,具都爆出鄙夷嗤笑。两个无刀汉子当先冲上来,把手中石块砸向寒浇。寒浇矮身偏转,天青色衣角划出优雅弧度,毫不费力就把所有石块通通躲了过去。抬脚一踹,就听其中一个刚扔完石块、被寒浇帅到傻愣在当场的汉子惨叫一声,飞起一丈来高,重重摔了出去。
这一边惨叫声还没消散,又一个身影伴随着痛苦哀嚎飞了出去。
剩下两个持刀汉子见状知道不妙,迅速拔刀相向,摆出相辅阵型,看这架势倒是会上两分三脚猫功夫的。
寒浇冷冷站定,默然望着两把大刀一步步逼来,那刀尖离他的衣襟愈来愈近,堪堪一尺处,二汉子止住攻势,惊喜地望向寒浇身后。
&ldo;大哥!&rdo;
声落刹那寒浇回头,却不是向身后,而是朝我望来。
两个汉子露出狰狞得意的表情,两把已然离寒浇极近的大刀猛地劈刺过来。
见我身旁半个人影都没有,而我依旧活蹦乱跳站着,寒浇舒出一口气,对那已经劈到衣襟上的大刀不躲不避,伸手直接扣住了二人手腕,那落势凶猛的大刀跟砍到石头上了似得,生生定在寒浇肩头,甚至还颤巍巍地越抬越高。
素闻寒家三人,个个力大无穷,特别是长子寒浇,其力更是超越了他爹他弟,为三人之最。两个膀大腰圆,怎么看都力道不小的大汉倏忽间被一年轻又精瘦的贵老爷将了这么一军,一时之间反应无能,愣在当场。
我亦目光凝滞地定向那个刚刚喊出大哥的汉子。
若没有他那出其不意的一招,他们绝无可能把刀刃劈到寒浇肩头。
这一招可不是人人都会,这是当年我和小九千辛万苦才琢磨出来的看家本事!
我极快地调转视线去看那两个刚才被寒浇踹飞的汉子,果不其然,两个人瘫在地上,明明还有着抑制不住的喘息,眼皮子骨碌碌转着,却异常坚定地瘫于地上,实施装晕大秘法。
耳边细微浩大的脚步声仍旧未停。我骇然握紧手掌,指甲尖都快插进手心里。
他们是小九的人!他们出现在此处,压根不是为了什么窃财,他们是为了阻路,阻止我们看到前方巷道里正在前行的上千姒家将士!
再看向寒浇那边,两个大汉被他扣着手腕,面色发青,冷汗直下,刀身已经完全偏离肩头。他们就算比我之前判断的要更强悍些,也完全不是寒浇的对手,怕是不要一刻钟,两人具都要断了生机,那时寒浇再往前去,是阻都阻不住了!
怎么办!姒家将士就在前方,绝对不能让寒浇过去!我眼底风云激荡,突然感到有道目光打在脸上,循迹望去,却是那躺在地上正装晕的汉子,撕开了眼fèng,正目含思索地望着我。
我豁然灵至,悄悄把手伸向褡裢,满脸挑衅地朝那汉子回望了过去。
☆、素粥
寒浇怎么看都是块硬骨头,而我怎么看都是块软肋,靠靠山走天下,还如此放肆,活脱脱就是找抽的节奏。
装晕大汉匍匐在地,犹疑地朝寒浇那边看去,两个持刀汉子已经不得不放弃了下劈动作,挥舞刀锋,或刺或挑,还加上了脚上功夫,却依旧越来越不堪,眼看着就要被寒浇夺刀灭杀,他眼里爆出凝重与决绝,拍掌撑地而起,朝我这边就冲了过来。
寒浇目色顿肃,挥手急急拦过二人,就要往我这边来。心急手乱,本来毫无破绽的攻势有了裂痕,二人觅得良机,双刀合并抡出大弧,竟使得寒浇无法挪动寸许,还把一直以来的劣势稍稍扳回了几成。
他们三人一破二拦间,装晕大汉已经冲到我面前,扬起结实的拳头,毫不怜香惜玉的,朝着我面门就来。他身材壮实,小臂汗毛遍布,拳头不比我脸小多少,挥过来时虎虎生风。我们两个,一个是白裙纤瘦的十九岁姑娘,一个是三十出头高大威猛的汉子,就他这么一拳砸下来,旁人看了,铁定觉得我必挂无疑啊,起码这张脸是保不住了。就算是见识过我身手的寒浇也不淡定得很,眼看着就要发狠,以肉搏刀,硬闯出刀阵前来营救。我连忙朝他摆手示意不用,略矮身极轻巧的就把拳头躲了过去,脚尖划开燕子翻身至大汉身后,他拳头落空,不敢置信地回头,正迎上我飞向他面门的一脚。
嗙、嗙、嗙!他连退三步,鼻尖淌下两条血河,表情呆滞而精彩。
寒浇表情松缓,回身专心应付起两位刀客来。
他的武功本就比两人高出许多,之前因为心神不定乱了阵脚,现在将实力完全发挥了出来,两位刀客立时跌入谷底,没几招就落入完全的下风。我心中擂鼓阵阵,知道时间不多了,面上对着装晕大汉谦和地笑开,往侧前踏上一步,封住了他与姒家军间的道路。
仅仅一招,就被我踹出半脸鲜血,我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可就这么轻易被一小姑娘击伤,装晕大汉不信邪,抽了抽鼻头,胡乱抹了两把血污,抡拳踢腿又朝我冲来。我耸耸肩,侧身避开他的拳头,旋起右腿轻描淡写状对准他鼻头补了一脚,耳边听到&ldo;噗&rdo;的破碎声,汩汩鲜血直淌而下,大汉捂住鼻头,摇摇晃晃后退了好几步。
他这回是真心认清了我的实力,可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又听到一声脆响,在相对而立的我们中间炸开,格外刺耳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