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伟霆摆摆手,慢慢直起腰,掏出随身放在西装上口袋的手帕将嘴角一点污迹擦掉后,将手帕扔进了垃圾桶内,“我会去的,只是这件事情,希望你不要向素素提及。”
舒悦心想,就算我告诉她,她也未必会在意,但还是点点头,“行。”答应完,她又有些同情霍伟霆,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只可惜,这世上,就是没有后悔药吃。
安家小厨在白琼玉的免费推广之下,生意日渐兴旺,也有了一批回头客。安成平从安氏退下来后,便********帮安若素管理起这家私菜馆来。安若素现在的工作重心自然就放在了菜谱的研发上,这于她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工作,既可以赚钱打发时间,还能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以省去与很多不想见的人的周旋。
霍伟霆自那晚后也不知是知难而退还是不想再为难她,终于有近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安若素搅拌着鸡蛋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那天晚餐后的第二天,父亲便已向她说明,他不可能让霍伟霆再接近她,昨天的晚餐,就是他给他的一张警告牌。
安若素有些懵懂地望着父亲,“什么时候给的警告?送他出去的时候?”她那晚虽是率先上楼,可第二天也才想起父亲与霍伟霆在门口不知又聊了什么,便急急忙忙给在场的舒悦打电话过去询问,舒悦将那晚两人的对话几乎是一字不漏,尽量“现场还原”地告诉她了,她只看出两人间看似平静实则针尖对麦芒的激烈对话。
安成平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笑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至少能让他吃半个月的苦头。”
安若素一听更加莫名其妙,警告牌是半个月的苦头?她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脑子里闪过父亲端给霍伟霆的那一大碗色香味俱让她觉得很不妙的宵夜。
想到这一点,她满含忧伤地望着自己笑得像孩子般的父亲,不明白自己印象中形象一直高大坚不可摧的父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孩子气,整盅起人来的手段都幼稚的有点可笑。
可她不想点破父亲的举动,她觉得父亲褪去威严,变得像个老顽童一样,也挺好的。
安若素的嘴角泛起一点笑意,边搅着鸡蛋便摇了摇头,老来小老来小,便是讲的这样么。
这时,一个不合宜的念头又从她的脑海里磞了出来,如果没记错,霍伟霆的个子虽然高高大大,身形强壮有力,其实,肠胃却有点儿敏感和脆弱。
结婚时,她便发现了,有些东西她吃了没事,霍伟霆一吃却会上吐上泄,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好。海鲜里的帝王蟹,蔬果里的芹菜柿子,饮料中的酸奶。七年,就算他很少呆在家里,她还是集小成多般的,将不适宜他的食物,一一记在了心里。再健康的食物遇上霍伟霆挑剔又古怪的肠胃时,都让她抛在脑后,没在家里的冰箱里出现过。
就连现在,她打开冰箱,有时都会茫然地想起来,好像她已经不买酸奶很久很久了。久到她都忘了,曾经酸奶还是她最爱喝的东西之一。
回忆一旦开闸,便倾泄而出。安若素陷在回忆里,想起第一次见到上吐上泄到下床都有点勉强的霍伟霆时,她的慌张与心疼。还有深深的自责。
她是他的妻子,她却没有照顾好他。这些情绪似鞭子一样,鞭笞着她从此为了他在厨房里几乎可以呆上一整天,就为做一餐让他吃了会更健康又不过敏还要美味的午餐。只是,从那以后,霍伟霆自己似乎也开始对健康饮食有了意识,很长一些时间在外面吃饭也未再犯过那么严重的肠胃炎。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将回忆打破,安若素回过神,发觉脸上有点儿冰冷的湿意,她伸手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又这样流泪了。
怀了孕,情绪便更容易波动了些。她自我解释着,走到客厅拿到手机,才发现居然是个陌生来电。
“安小姐?”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带着试探性的问候。安若素迟疑着应了一声,那边的人便如同见了救星般地哭了起来,“安小姐,我是张妈啊,张妈能不能冒昧求求你,过来这边看一下霍先生?”
婚后七年,张妈是霍伟霆请过去的人。也算是那套公寓里,与安若素相处得最多的人。现在一下子听见那个总是慈详目含悲悯的老人在电话里吐露出这样哀求般的话语,安若素沉寂了许久,方听清楚张妈打电话过来的缘由。
高高在上,在商场上看上去战无不胜,锋头正胜的霍伟霆,又被区区肠胃炎给打倒了。
这个消息对安若素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她虽然现在对霍伟霆避之不及,但她也没想过真的要父亲的东西起效,害得对方已经上吐下泄近两星期,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好转,还有反复加重之势。
听电话张妈急得话都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安若素甚至差点以为父亲给霍伟霆端的那碗该不会是什么迟见效果的毒药吧。
挂了电话,她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如果霍伟霆真因为父亲的那碗汤给整出点毛病,父亲难辞其咎。何况,她也不能拒绝在电话里听她不回答急得几乎哭出来的张妈。
刚出安宅,父亲的电话也打过来,安若素借口和舒悦约好了,将出门的理由搪塞过去。幸好父亲对她交朋友的事情持强烈支持的态度,嘱咐她要注意安全后,便挂了电话。
安若素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霍伟霆的司机老刘已经候在门外,她挤出点礼貌的微笑,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一路无语,她知道老刘总是透过后视镜在观察自己,便冲后视镜又笑了笑,找了个话题道:“刘先生,最近好吗?”
老刘一听,赶紧答了:“谢谢夫人关心,最近还好。”
安若素听他这样称呼自己,一下子失了聊天的兴致,差点连脸上的笑容都凝结,只是,她有些无力改变这种局面,反正,叫错称呼这种事情,除了他之处,还有一个骆家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