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气冲冲的走过去嘭的踢开房门,房门应声而倒,尘灰飞扬,顿时吹了我一脸。&ldo;咳咳咳……&rdo;我被呛到了,连忙掩鼻,再定睛看,心中却是一沉‐‐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摆设也丝毫没有变化,但是……尘土。尘土。尘土。触目所及处,全是厚厚的灰尘,房门倒在地上,正好压出了一个门印。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这、这这屋子看上去,起码有好几个月没人居住的样子了啊……怎么回事?苏小白好几个月都不在家?还是他搬住处了?不可能!他这么喜欢这屋子,不会搬的。而且,就算他搬了,也没必要就放着这屋子积灰,苏家又不穷,不至于连派个丫鬟时常打扫一下都没钱。为何会冷落至此?我的手慢慢地在身侧握紧,然后用更慢的速度转过身,盯着那些跟着我的人,开口,声音像是从齿fèng间挤出去的,一字一字,极尽干涩:&ldo;你们少爷呢?&rdo;他们的眼光飘来飘去,独独不敢看我。一瞬间,灵光乍现,我立刻转身,跌跌撞撞的走,那些人连忙跟住我,七嘴八舌的劝阻着,但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我眼里只看得见前方的道路,弯弯扭扭,曲曲折折地通往西北角的宅院。而等我走到该院前,颤颤地推开大门时,身后的声音瞬间消失了,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脸色灰败地看着我。春日的阳光以一种无比柔和的姿态照进门内,却依旧驱散不走里面的森森阴气。一排排的蜡烛,一排排的牌位‐‐这里,是苏家的灵堂。而我此刻,就站在灵堂门口,看着最下面一排最后的一张牌位‐‐&ldo;中原苏门第六十四代子孙荇之位&rdo;。我想我的眼睛肯定是坏掉了,我的大脑也坏掉了,我的一切的一切都通通坏掉了。因为,我不能眨眼,不能出声,不能动弹,甚至不能思考。只是一直一直看着。没有表情。也不可能再有表情。而等我能再动弹再思考再出声时,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再度转身,沿着来时的道路弯弯曲曲、转转折折的回到小白的住处,回到那幢满是尘灰的屋子里,不理会我脚上穿的是最上好的白色丝履,不理会我从小到大其实很怕脏,不理会那些仍然跟在我身后的人们脸上流露出怎样复杂而怜悯的表情,就那样一步步地走了进去。第一个房间里,都是书。与墙壁等高的书架上按照不同分类整整齐齐的排着各种各样的书。而且,与寻常人家里摆设所用的书籍不同,我知道,这里的每一本,小白都看过。他最喜欢看书了,我小时候,经常因为他为了看书不肯陪我玩捉鬼游戏而生气。书桌上,笔墨纸砚依次排开,桌旁的落地花cha里,cha的不是花,而是一幅幅画轴。我从里面随手抽出一幅,打开来,惊悸地看见‐‐里面画的,是我。其实小白不喜欢画我,他给凤凰山庄里所有的丫鬟们都画过画,唯独没有画过我。因此,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天,我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其他,借题发挥的冲进他的书房,把他所有的画全都撕掉,又吵又闹,又哭又跳,再然后就醉倒了。第二天等我醒来时,c黄头就挂着一幅我的肖像画。奶娘说因为我昨夜抓着小白的衣领一个劲的问:&ldo;为什么你从来不画我呢?难道我不比她们都好看吗?难道我不是你将来要娶的妻子吗?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等着你主动开口来求我给你画,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来求我呢?为什么不画我?为什么?&rdo;我不知道是不是那次我的失态把他给恐吓住了,自那以后,每个季节他都会为我画一幅画,像什么《惜花春起早》、《爱月夜迟眠》、《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等等。总之每一幅都够正统,也够俗气。但我此刻从花cha里抽出来的这幅,却与我所收到的所有画像都不一样,那是七岁时的我‐‐梳着辫子,穿着粉绿色的裙子,坐在湖边,双脚伸进湖中,似乎是在踢水,但眼睛却凝望着很遥远的地方,神情迷茫,几可感觉到有忧伤透过纸张扑面而来。旁有题字:&ldo;惊鸿一瞥。&rdo;遥想起来那应该是我七岁时在爹爹寿宴上穿过的衣服,我都已不太记得,难为他竟丝毫未忘,细到我当时戴的是双鱼缠珠的配饰,都栩栩如生的勾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