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顾催促八岁的女儿扣上红色外套的纽扣。&ldo;把帽子也戴上,霍利。外面很冷。&rdo;霍利一边扣着领子上的纽扣,一边皱起脸,淡褐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ldo;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小傻蛋。&rdo;
&ldo;小傻蛋?那可是个新词儿。&rdo;奥利维亚笑着把俄国式的裘皮帽子戴在女儿长满细长金发的头上。&ldo;不管怎么说,觉得像个小傻蛋总比觉得冷好些。&rdo;
&ldo;霍利,你看上去不像小傻蛋。&rdo;汤姆转身对女儿说。他蹲下来,和霍利一般高。他的蓝眼睛仔细看着她,仿佛她是他实验室里的什么物体。然后他耸耸肩,笑着说:&ldo;嗯,也许有一点儿像。&rdo;
霍利咯咯笑起来,汤姆拉起她的手搀着她走下台阶。
他们在一起真幸福。奥利维亚跟在他们身后,这样想着。他们的女儿很漂亮,只不过奥利维亚怎么也不敢告诉女儿这一点。他们好不容易才说服霍利换下牛仔裤、耐克鞋,穿上裙装参加仪式。
霍利说了句什么,汤姆转身笑了起来。奥利维亚看到他的深蓝色眼睛透着温柔。看着他瘦瘦高高的身材,大片雪花落在他不驯服的黑发上,她发觉他是那么英俊。特别是他穿着燕尾服,系着白领结,外面穿着开司米外套,显得尤其帅气。他和贾斯明获诺贝尔奖都是当之无愧的。奥利维亚由衷地为他们感到自豪,没有理会天气的刺骨寒冷。
这时候贾斯明&iddot;华盛顿博士赶上来和奥利维亚并肩而行。年轻的计算机科学家留着时髦的阿弗罗式短发,鲜蓝色披风的风帽遮住头发。在聚光灯的照射下,鲜艳的蓝披风有着特别强烈的效果。她活泼调皮的脸是黝黑色的,与白雪和她的眼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的旁边是杰克&iddot;尼科尔斯,汤姆在天才生物技术诊断学研究所的合伙人。杰克径直走到她丈夫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再次向他表示祝贺。杰克比汤姆略矮几英寸,但身高也超过六英尺,而且显得强健。他面容粗糙,左鼻孔到左嘴角间有一个月牙形的疤痕,所以他看上去更像个拳击手,而不太像世界最大的生物技术公司的合伙老板。
他们一起朝等在那里的轿车走去,人已经基本上到齐了。汽车里面灯光明亮,就像从前的马车一样。台阶下面一大群人聚集在那里,人数之多给奥利维亚留下了印象。她猜想大多数人和警察一样,注意力集中在古斯塔夫十六世卡尔国王和西尔维亚王后身上。国王夫妇的汽车正驶离这个地方。不过仍有太多的闪光灯集中在他们这一小群人身上。
&ldo;贾斯1,还有的人呢?&rdo;奥利维亚问道。汤姆的父亲和贾斯明的未婚夫也和他们一起来的。
【1贾斯明的昵称。】
贾斯明向身后指指:&ldo;他们在那儿与文学奖得主交谈呢。&rdo;
&ldo;得了诺贝尔奖感觉如何?&rdo;奥利维亚笑着问她这位在斯坦福大学的室友。&ldo;想想看,大约十二年前你还担心能不能找到一份工作,让生活有点变化呢。记得吗?&rdo;
贾斯明笑了起来,她的牙齿映着黑皮肤显得特别白,&ldo;是的。&rdo;她似乎不在意地耸耸肩,但奥利维亚看得出她有多兴奋。获得斯坦福大学奖学金,然后得到麻省理工学院的博士学位,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了不起的成就,更不要说对于一个在洛杉矶中南部援助计划帮助下的贫民窟的孩子。但这实在不能与现在的一切相比。
&ldo;现在你和汤姆改变了世界。&rdo;奥利维亚说。负责颁发诺贝尔医学奖和生理学奖的卡罗林斯卡学院的院长就是这么说的。那位矮矮的、满头银发的先生,称赞汤姆的成果是自从沃森和克里克发现dna双螺旋结构以来意义最为重大的科学成果。汤姆精通遗传学,贾斯明具有运用蛋白基电脑的天才,二者结合产生了这项成果,它将会拯救无数的生命。奥利维亚记起早在一九九九年一月汤姆和贾斯明就首次证明基因检查仪能从一个单独的细胞破译出人的所有基因。他们一下子就使国际人类基因组研究项目变成了多余。
贾斯明伸出手轻拍霍利的后背:&ldo;不过,我的教女好像对这个不太感兴趣。我两次看到她打哈欠。&rdo;
&ldo;霍利,你在举行仪式时打哈欠了吗?&rdo;汤姆笑着问道。
霍利害羞地耸耸肩,抖掉落在鼻子上的一片雪花。&ldo;没有。嗯,打了一个小哈欠。仪式时间够长的,是不是?&rdo;
汤姆掉过头,与身后奥利维亚的目光相遇。他们相视一笑。他空着的一只手向身后的她伸去。他们现在离轿车大约十英尺远。他俩牵着手。汤姆转过身向她倾去,就像往常他要亲吻她时那样。
就在这一刻,那个宽肩膀的人走出人群站在他们面前。
起先,奥利维亚正向汤姆身边靠去,没有看见那人。随后她眼睛的余光注意到杰克&iddot;尼科尔斯脸上那个月牙形的伤疤变了形。为什么他如此愤怒?又如此害怕?
然后,时间似乎放慢了脚步。
一声尖锐的枪响传来,杰克猛地将汤姆从她身边推开。汤姆的手从她手中挣脱,向霍利那边倒去。一刹那间,她清楚地看见那穿宽肩外衣的男人。他在她前面站着,瞄准汤姆刚才站的地方。
也就是她现在站的地方。
那人的手中闪过一道亮光,又一声枪响划破寒冷的夜空。一股强劲的力量击中她的胸口,将她肺中的空气挤出,将她摔倒在地。接着又一颗子弹击中了她,又一颗,又一颗,她就像一个布娃娃似的沿着台阶滚下去。她竭力想站起来,却不能动弹,这时她感觉震惊多于感觉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