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影东移,在一片残阳的光影中影子拉得长长的,他终于松开了手里握着的白玉扇,说:&ldo;传令,回京。告诉陛下,军中有奸细,朝中有奸人。&rdo;
&ldo;谁是奸人?谁是忠臣?我在前线舍命退敌,两子皆战死,他竟杀我家眷,抄我的家!&rdo;贺桂眼中含泪,说:&ldo;他一个杀兄篡位,背信弃义的小人,何以为君?&rdo;
紫荆关守备都御史孙良是个老实人,此刻听贺桂诅咒今上,吓得手中筷子落地,醉酒舌头打结,但还是阻拦道:&ldo;快住口。你怎敢毁谤今上。&rdo;
&ldo;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当年先帝出征,敢说没有他的阴谋诡计在里面?明传天下要保存先帝太子,太后一死,他就废太子,这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么?&rdo;贺桂将桌子一拍,说:&ldo;你我多年的交情,今儿给我一句话,是让我过还是不让我过。&rdo;
&ldo;你疯了!&rdo;孙良的酒醒了一半。
贺桂大笑,说:&ldo;你若打开城门,你我便是同袍,还是朋友,日后论功行赏自有你一份;若是不开……&rdo;
孙良一个激灵,已经全然清醒,冷笑一声问:&ldo;若是不开如何?&rdo;
&ldo;哼,那你我就是阴阳相隔的仇敌。&rdo;贺桂露出狰狞本色。
孙良大惊,拔地而起,拔出腰刀,说:&ldo;我好心收留你,不想你竟包藏如此祸心。&rdo;
门被打开,跳入两个贺桂亲兵。孙良手下已被戮尽,倒在血泊中。
孙良大叫道:&ldo;有奸……&rdo;
人已被贺桂一刀斩断。
贺桂立在关隘上,看着夜色中奔入关内的突厥兵马,犹如一群霸道的飞蝗,又如一股涌动的洪流,涌向关内万里江山。
风起,刮起他猩红的披风猎猎作响。
贺桂仰天大笑。
入侵的异族铁骑还未波及京城,但城中已自有波谲云诡的变化。
福王令传入京城。
当夜,锦衣卫倾巢出动,围住南宫。
废王李慈煊坐在南宫主殿内,身边已逃散得不见一人。他冷笑一声,抬头望了望天边还剩一道弯眉就全圆的月亮,觉得自己此刻连屋顶上成列的脊兽都比不上,至少他们都成队相伴,而他从来形影相吊,真凄凉。
李慈煊走上假山,望了望宫墙周围密集的火把,最后再仔细看了看宫内,果然难觅一人。他以为这些年到底笼络住了几个人,原来还是自己太天真,在这时候都没一个人搭把手。他又笑了一笑,从容走下假山,点燃了主殿。
腾起的浓烟和火光几乎照亮了半个夜空,但整个京城在片刻喧闹后,闹明白是南宫走水,竟突然静下来。
世人----上至王侯,下至草民,对这位废太子的结局,都心中洞悉。
南宫这场劫难是早晚躲不过去的宿命。
火光中忽然传出一声凄厉地嘶吼:&ldo;李由桢弑君篡位,谋害亲侄,天地不容,必诛之而后快!&rdo;
围在宫墙外的锦衣卫,被这一声喊得毛骨悚然,有人忍不住抬头望,却见天边似乎也有红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