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茫茫一片,混沌不分。杨二狗极力地睁大眼睛,环顾四周,想找到那一身白衣,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听到汩汩的水声,和水流冲击耳膜的声音。他向前用力划了两划,想进一步找到人,却徒劳无用,只觉着身周的水流不断旋转而上,在将他强有力地朝一个方向卷去。
是漩涡!
那么白衣公子定然也被卷向了那里!
杨二狗放弃了抵抗,由着水流将他带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漩涡边上。果见一袭白衣正身姿凌乱地被水流向中心卷去,发带散开,满头长而密的乌发四散水中。白衣人前面还有三个人影,看上去均闭目无息,身子受水流肆意摆弄,已经不行了。
杨二狗心下顿急,连忙摆动双腿加速朝那一袭白衣游去,有漩涡的助推,他很快抓住了白衣人的脚,用力一拉,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了回来,接着两脚踩水,想用仅剩的那只胳膊将白衣人拽上去。
可越接近漩涡中心,力量越大,杨二狗很快又被冲回了漩涡中心。不管他使出平生怎样的潜水姿势,都无法抵抗这么大的冲击力。没过一会儿,就觉浑身力气消失殆尽,只剩残存的一丝微弱气力抓着白衣人的脚,好避免他被卷了进去。
在老家时,他经常和玩伴们一起游水,水性极好,潜水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若是寻常情况,就算只剩一条胳膊,但凭灵巧的两条腿,想要带一个人上去,倒也不难。
只是此时并非寻常情况……
生死关头,他想到了小南,想到了可怜的、惨死的弟弟。眼下大仇未报,自己却就这么送了命……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时,水中忽然传来&ldo;当啷当啷&rdo;几道声响,他回头,已见几根粗长的锁链向他抛了下来,另一端遥遥地延至上方,望不到尽头。他心下大喜,当即两腿往铁链上一勾,抓着白衣人的脚,一点一点地将他拽了回来。
这时,他才看到自己紧紧抓着的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是沈筠沈小姐。
眼看沈小姐双目紧闭,气息将无,杨二狗别无他法,当即将嘴贴在了她的嘴上,将体内最后一口真气度入她体内。
铁链快速地向上延伸,杨二狗两腿紧紧夹着铁链,单手紧紧抱着沈小姐,由着上面的人往上带去。一出水面,他便火速抱起沈小姐,快步上了岸,将她放在地上,小心把她身子放平展了。
沈小姐此时已经几乎没了呼吸,杨二狗想也不想,连忙掰开她的嘴,继续为她输送真气。刚输了没一会儿,就被一个人跑来大力撞开,绿荷气急败坏地打他:&ldo;下流东西,别碰我们小姐!&rdo;
杨二狗急了,厉声道:&ldo;再不救,你们小姐就死了知道吗!&rdo;说着不顾她打骂,继续输气。
绿荷被唬住了,眼睁睁看着杨二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吻自己的小姐,还久不停嘴,气得是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ldo;好啊你,还不松嘴,回去我禀告老爷处死你这色胆包天的下流东西!&rdo;
杨二狗充耳不闻,只顾救沈小姐,没一会儿身边便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来拦。如此反反复复输了大概有半柱香时间,沈小姐终于一口水呛出来,活过来了。
杨二狗心头一松,忙吁了口气。弯腰休息片刻,正欲起身,突然被人一脚踢在膝上,当即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又一名侍卫顺势上来,押了他胳膊背上一按,跟着用力一推,&ldo;咚&rdo;的一声,杨二狗没招架住,头便重重磕在了地上。
顿时,鲜血长流。
四
一回沈府,杨二狗就被丢进了脏兮兮的大牢里。侍卫们每天例行公事对他一顿鞭抽打骂,灌辣椒水,完了拿喂狗的剩饭剩菜给他,心情好了还给他拿只破碗盛着,心情不好了,饭菜直接洒地上按着他头吃,极尽辱骂。
几天下来,杨二狗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身上裹着的那件衣服被打烂了,活着血水和脓液,在湿冷的监牢里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嵌进了皮肤里,沟沟壑壑,毛骨悚然。额上撞破的伤口也因活了泥尘,发炎、溃烂,终日凄惨度日。
沈小姐自打溺水,也生了场大病,在床上一躺就是半个月。沈天行急得心急火燎,每天从沈筠卧房进进出出,看顾女儿。蓝绣见状,逮着机会就在沈天行耳边吹风,说外界均道小姐被贱民玷污了清白。沈天行听后勃然大怒,想起杨二狗此前行径,更是郁结于胸,喝令下人更加变本加厉地虐待杨二狗。
沈筠躺了数日才醒,听说杨二狗救了自己性命,却被丢进了大牢遭受百般折磨,气得稍微痊愈了点的身子又不中用了。她派人去了大牢想救杨二狗出来,却被派去的人回来告知杨二狗已被丢进了重犯天牢,没有老爷的允许谁都不许探视。
沈筠心中怒火中烧,刚欲下床去找父亲理论一番,便听门外传来沈天行吩咐下人的声音。
&ldo;小姐好了,就让她起来吧,出去多晒晒太阳,天天窝在床上,没病都闷出病来了。&rdo;
绿荷在门外瞧着老爷脸色不好,连忙&ldo;哎&rdo;了一声。
沈天行转身欲走,又忍不住朝里望了一眼,沉声道:&ldo;三天前就醒了,孩子似的赖在床上做什么,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人了。&rdo;抬脚欲走,沈小姐猛地掀开被子,在屋里大声道:&ldo;父亲这样对待女儿的救命恩人,就是&lso;大人&rso;所为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