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他依旧是躺不安稳,闭上眼睛便要产生幻听。顾雄飞虽生犹死,借尸还魂,就在他的耳边轻轻的打呼噜。他心惊胆战的蜷进被窝里,身上穿得很齐整,袜子都没有脱。忽然猛地起身向后捶出一拳,就听&ldo;嗵&rdo;的一声大响,他当然只是捶到了床板。
叶雪山发了一夜的神经,翻来覆去的不肯睡。发神经的时候他没觉怎的,天亮之后回想往事,却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感觉自己那样子很像娘。
这个发现真是把他吓坏了,导致他连早饭都没有吃,直接就跑去了陈美情家中。对着陈美情说了大半个钟头的废话,他渐渐清醒过来,开始对着陈美情动手动脚。陈美情这一阵子不知是怎么了,眼看着老,叶雪山笑眯眯的审视着她的面孔,心里一点爱意也没有,只是惦记着对方一身白白嫩嫩的好肉。大清早的,他软硬兼施的遂了心愿,而陈美情以为自己很有魅力,还沾沾自喜上了。
从这一日开始,他不肯回家,在外面一味的只是玩,彻夜的不离牌桌,直到新一批烟土运进天津了,他才暂停游戏,去找了金鹤亭谈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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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正经事
金鹤亭什么都敢沾,又在哪一方面都不过分,所以正是位五毒俱全的健康绅士。此刻他懒洋洋的歪在一张大罗汉床上,单手捏着签子挑了烟膏,送到烟灯上面缓缓的转着圈,烧出一长串连珠炮来。叶雪山半躺半坐的倚在对面,斜着眼睛看他烧烟。
&ldo;老弟才是真聪明。&rdo;金鹤亭慢悠悠的盯着火苗说道:&ldo;无论什么买卖,看一眼就通窍。&rdo;
叶雪山懒洋洋的笑了一下:&ldo;什么通窍,无非是借着大家兄的力量罢了。&rdo;
金鹤亭似笑非笑的眯了眼睛,仿佛要在鸦片烟的气息中昏昏欲睡:&ldo;这正说明老弟是天生的有福气,你看我金某人,怎么就没个做师长的哥哥来提携呢?&rdo;
叶雪山把手伸进长袍口袋里,一边掏摸,一边笑道:&ldo;凭着你我之间的交情,难道我有了好事,还能落下老兄你吗?&rdo;说到这里,他将一张折好的信笺递向金鹤亭。金鹤亭显然是有些狐疑,放了签子接过信笺,展开一瞧,却是发现上面写着几个数目字。
短暂的思索过后,他抬眼望向了叶雪山:&ldo;老弟的意思是……&rdo;
叶雪山很亲热的向他依靠过去,压低声音笑道:&ldo;金兄,难道你当真以为我姓叶的忘恩负义,要凭着兄长的势力断你财路吗?&rdo;
金鹤亭立刻摇头:&ldo;不不不,老弟误会了,我绝无那方面的意思。&rdo;
黯淡灯光之下,叶雪山微微歪着脑袋,笑得意味深长:&ldo;你的意思,我不多问,我先把我的意思讲明白。当初本来是我跟着你发财,这一点我不敢忘。但人都有个要好的心思,我也不例外。我不能永远都随着你金老板,你金老板也未必有耐心带我一辈子;所以我自立门户,也是迟早的事情。如今那一条路,你要是想走,我绝对继续提供保护;你要是不想走,那我的烟土运到天津,对你就以这个价格出卖。是从我这里买土合适,还是从热河往回运土合适,你是聪明人,有账自己算,我不再多说。&rdo;
金鹤亭慢条斯理的烧好了烟,然后把烟枪调转向了叶雪山:&ldo;老弟,要不要来一口尝尝?这是波斯货,也挺对味。&rdo;
叶雪山侧身躺下来,扶着烟枪吸了一口,然后一边呼出烟雾,一边连连摆手:&ldo;烟酒我都不爱,我尝不出好来,老兄自用吧。&rdo;
金鹤亭收回烟枪,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谈起了各地烟土的好坏,讲的头头是道,宛如行家。然而吸过两个烟泡过后,他便推开烟枪,再不要了。叶雪山看在眼中,叹在心里,暗想做大事的人,真得有这么一点自制力才行。
金鹤亭吸足了鸦片烟,又安安稳稳的喝了一杯热茶。这回身心都舒泰了,他才侧身面对叶雪山,开始出言进入正题。两人窃窃私语的交谈许久,末了达成协议,双方都很满意,于是起身之时,互相越发的友爱了,简直如同亲兄弟一般。
如此过了几日,南方战事愈演愈烈,海上交通受到影响,素日常见的印度烟土竟是骤然断了踪影。叶雪山趁此机会,狠狠的发了一笔横财。钱是人的胆,叶雪山有了精气神,一边招兵买马,一边亲自跑去热河,跟着那大车队伍走了一趟。夏末秋初,正是天气火热的时候,他平日舒服惯了,如今颠颠簸簸的成天坐在大骡子车上,当然难熬。千辛万苦的回到家中,他揽镜自照,就感觉自己又黑又瘦,实在是不怎么好看。所幸他并非那种孤芳自赏的公子,只要能够达成所愿,黑点瘦点都不算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