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叫他用点金疮药什麽的,说那些金贵的药药性不够厉害,拖拖拉拉,婆婆妈妈。
他说涂金疮药会很痛,所以一遍遍的在我身上重复浪费著那些药,一遍遍的涂抹,直到伤再也没有裂开的时候,才仔细的绑上绷带。
可心里哪个地方又裂开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何必当初。
那天,真的累了,一口硬气支撑著自己挺著,等到松了那口气,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昏了过去,隐隐约约的发了烧,在床上喊痛,也挣扎,也哭,也闹,种种软弱无能的样子摆了遍,有人在旁边不离不弃的安抚我,握著我的手,於是後来闹著闹著就安安静静睡了。最後昏迷著醒来,不久又昏迷过去。有人一勺一勺的在床边喂我,可是喉咙痛得根本咽不下去,於是那个人重复著将汤水用口舌送入我喉中。不是不想反抗,只是身子没有一点力气,嘴唇干干的,见了水,就逐渐恢复了些,所以那行为也不是一味的让人厌恶。
有人在耳边说:&ldo;等你好了,再给我机会,我们重新来过。&rdo;
梦里我听了他的话,於是安心睡去。
後来再次睁开眼睛,屋子没人,空空荡荡,但我的确还是睡在龙床上。
扯开衣襟查看我的伤口,居然在宫里那些药作用下也都痊愈的六七,新肉也长了出来。可是这时候喉咙痒痒的,有些东西挣扎著要出来,留也留不住。於是一张口,一口血喷涌了出来,一床乾净的床褥,全是血迹斑斑。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身子已经坏得不可救药了,是注定要死的了。脸上凉凉的,一摸,一手的泪。
这时候,我转头去看,发现他站在门前,发现我弄得他一床的被子都是血,呆在那里。
呆在那里。
我无视脸上的泪,笑著跟他说:&ldo;怎麽办,我可能来不及写我的史书了。&rdo;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真的没机会,重新来过了。
我低头想擦乾净眼泪,怎麽也擦不乾净。我低著头,痴痴的浅笑著,继续说:&ldo;怎麽办,我还不想死。&rdo;
然後眼泪不停的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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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坐在偏殿,审视自己的左臂,左臂不知何时,有一颗小痣,殷红如血。
那个叫小东西的宫人推门而进,微微行了个礼,道:&ldo;司马大人的床褥已经换好了。&rdo;
帝王没有抬头,他平静的问:&ldo;御医怎麽说?&rdo;
小东西低了头,小声的说:&ldo;积病成疾,连带著上次落下的病根子,怕是好不了了,只能……多拖些时日。&rdo;
帝王只是看著他的手,良久的寂静,然後帝王开口,已经是全然无关的话题。那年轻的帝王轻轻的说:&ldo;小东西,来,帮我把这个东西弄出来。&rdo;
小东西看到帝王手上的痣,轻呼了一声,然後再没有多说什麽,跪下了身子,十指尖尖,捏住了那颗小痣,然後慢慢往外拔,这时才发现,拔出体外的,居然是一根女人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