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几条走廊后,他们发觉走廊越来越多。无论朝哪一个方向看去,都通向另一条走廊。灯光又暗,他们越转越头晕。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闻到一股焦臭气味,惊慌地说:哪里来的焦臭味?大家闻到没有?其他学生用力嗅嗅,也嗅到了焦臭。有个女生怯生生道:好象是蛋白质烧焦的臭气?这话一说,大家不禁面无人色。这里哪来的蛋白质?除了尸体。
领头那个学生大声说:胡说!可能是电线烧焦了。气味是从前面的走廊里飘过来的。咱们去看看。说着当先走过去,其他学生也只能跟着,等到他们来到走廊拐角朝里一看,顿时吓呆了
只见昏暗的长廊里,挤满了一具接一具的焦尸。老王他们促狭,把这些尸体从尸袋里取出来后,一一竖着靠在墙上,或者尸体挨靠着尸体,让它们全站着,堵满了走廊,就像活了一样。这批学生一转入走廊,猛地看见昏暗的灯光中,迎面站着大群狰狞的焦尸,就像要扑过来似的。阿芳,你猜猜看,后来怎么样?&rdo;
胖护士道:&ldo;我可猜不出。&rdo;黄毛护士笑道:&ldo;没有人看见当时这批学生的反应。守在十楼的刘主任和老王他们只听到楼上爆发出惊人的惨叫声。几分钟后,这些学生连滚带爬地逃了下来,个个脸色苍白,魂飞魄散。事后负责打扫的清洁工张阿姨她们说,这批学生吐得满地都是,从走廊一直吐到楼梯口。&rdo;
胖护士笑道:&ldo;刘主任和老王他们管11楼,整天和死人打交道,时间长了都很变态的。&rdo;黄毛护士道:&ldo;可不是嘛。今天早晨我去11楼时,还闻到一股焦臭。刚才刘主任和老王他们被院长叫去,估计要挨训了。只是现在,11楼又空无一人了。我可不敢独自上去。&rdo;说罢,她故意看了看方小娅,诡异地笑了笑。
方小娅看到她这副神情,再看她露出帽沿的黄头发,忽然想到,她肯定便是那恐吓小女孩的恶毒护士。这人太没职业道德了。身为一个医护人员怎能以恐吓别人为乐?
这个恶护士休想吓倒她!想到这里,方小娅冷冷地回敬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子,返回电梯。非常镇定地走进电梯,按下&lso;10&rso;字键。不管怎样,先上去再说!
电梯很快来到十楼,伴随着悦耳的&ldo;丁冬&rdo;一声,电梯门缓缓滑开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空旷的楼面。圆形中庭直达玻璃天顶。四周是一条条走廊。走廊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天花板上一支支日光灯延伸出去,闪着幽冷而寂寞的光。瘦高老人和他那些病友吓得搬走后,这里更冷清了。
此刻,玻璃天窗上传来哗哗的雨声,益发衬得四下里一片寂静。一切就像昨晚的情景。唯一不同的是,昨晚那批学生至少还成群结队,而眼下她只有一个人。
方小娅知道此刻不能多想,她立刻沿着中庭去找通往11楼的楼梯。没多久,就找到了一道盘旋向上的楼梯。和那位瘦高老人描述得一样:楼梯间黑黝黝的,转折处还有一盏半明不暗的顶灯。方小娅忽然心脏直跳。她仿佛看到,那个穿着白底蓝条病号服的老张,正慢慢自楼梯的拐角处转出来。看到方小娅,他微微一笑
&ldo;停止!停止胡思乱想。别自己吓自己!&rdo;方小娅一边想着,一边抓紧了手里那袋沉甸甸的红富士苹果。就象抓着一件能够挥舞克敌的流星锤。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告诫自己摈弃一切胡思乱想,然后拔开双腿奔上楼梯。她要顺着这道楼梯一口气越过11楼,直抵12楼。
等到她冲到11楼后,却发现没有继续向上的楼梯。她一怔,再看11楼,格局明显与十楼病房区大大不同。直达天窗的圆形中庭依然在,但是四周的走廊却隔成横横竖竖的棋盘格局。层层叠叠的,像是迷魂阵。
&ldo;赶快!赶快去找通向12楼的楼梯!&rdo;方小娅压制着正在突突往外冒的恐怖情绪,凭借着一股勇气,快速奔过六七条走廊,却仍然没找到通向12楼的楼梯。
&ldo;到底怎么回事?向上的楼梯到底在哪儿?&rdo;方小娅跑不动了。她一手撑着长廊的墙壁,一手拎着苹果雨伞等物直喘气。稍歇后,她直起腰打量着四周围。走廊里的日光灯有些昏暗,却依稀照出了走廊的尽头。那儿有一扇圆圆厚厚的冷库门。门上标着数字&lso;1&rso;
&ldo;一号冷库?&rdo;方小娅顿时想起黄毛护士的叙述。再看看自己站的这条幽暗长廊。昨天晚上,这里曾摆满焦尸,全都站着,宛如人间地狱。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由落到自己那只撑在墙上的手。墙面贴着冷冰冰的白色瓷砖。她手撑的地方,昨晚就靠着一具焦尸。也许烧焦的皮肉还粘在墙上呢。
她惊呼一声,跳起来转身就跑。她没命似地奔过好几条走廊,但眼前还是走廊。一条连着一条没边没际。难道我迷路了?在这停尸区迷路了?方小娅一边猛喘,一边紧张地盯着四周。四周都是昏暗的长廊。仿佛每一条长廊的拐角处,都会走出一群步履蹒跚的死人。甚至那些厚厚的冷库门也会自动打开,先是飘出雾状的白色冷气,而白雾里人影绰绰,青脸紫唇,无声无息地向她逼近她苦苦压抑的恐惧情绪终于爆发了。她越想越害怕,都快哭出了。
忽然,左前方一条走廊后面,飘过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这哭声抽抽噎噎,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在这黑暗的雨夜,在这阴森的11楼死亡世界里,乍听这幽幽的哭声,方小娅差点心胆俱裂,瘫软在地。然而她再听,却发觉这哭声并不阴森可怖。反而像一个受委屈的小男孩在哭。他一边哭,一边还喃喃道:&ldo;爸爸打我爸爸打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