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飘忽的佛堂烛光中,恶鬼们龇牙咧嘴,长发飞舞,痛极欲狂。令人见了仿佛突然跌落在森罗鬼殿里,四周黑雾苍茫,阴风呼啸,尸山血海、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画边又有小字曰:&lso;种恶因,得恶果&rso;
看完两墙画后,两人都明白了缘师太的用意:种什么因,结什么果。章诚实杀死章小华,于是章小华投胎前来报仇。这就是种恶因结恶果。但是佛门一向提倡&ldo;苦海无边,回头是岸&rdo;今天他们就是来忏悔,来弥补的。
方小娅正想着,忽见佛像右侧的围帘一掀,转出了缘师太。她戴着橙红色的僧帽,穿着大红底子,上络金银线的金镧袈裟,颈中挂着一串淡黄色的楠木念珠,神情端庄,模样十分威严。方小娅连忙上前行礼,又介绍了章诚实。当见到这位失手杀死儿子的父亲后,了缘师太脸色一沉,威严地瞪着他,仿佛在责备他。
章诚实之前对了缘师太能否送走章小华没什么信心,但此刻见到她本人后,似乎被她的庄严气势所震摄。他默然半晌,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ldo;大师,弟子章诚实自知罪孽深重。您救不救我没有关系。但是请您千万要救救我的妻子。&rdo;方小娅一见,也跪倒他身边道:&ldo;师太,我丈夫已经真心忏悔了。请您救救他,还是我儿子。&rdo;
了缘师太伸手扶起他们后道:&ldo;有没有把章小华的遗像带来?&rdo;章诚实取出那幅遗像递过去道:&ldo;大师,我们没有他的照片,只能请人画一幅。您看行不行?&rdo;
了缘师太点点头,接过画展开一看,原本严肃的脸色更为凝重了。
方小娅心里一颤,忙道:&ldo;师太,有什么问题吗?&rdo;
了缘师太道:&ldo;这孩子的怨气很重啊。&rdo;
方小娅一惊,只听章诚实问道:&ldo;大师,您能不能送走他呢?&rdo;
了缘师太没有言语。她把遗像放到供桌中央一块斜竖的木板上,再用一枚钢钉钉住。又吩咐小尼拿来一碟鲜红的朱砂泥,一管湖颖笔。她用毛笔蘸了朱砂,在章小华遗像的上下左右四边各写下一行句子。这才搁下笔道:&ldo;老衲写的这四句咒文,能够镇住它的魂魄,让他无法作乱。至于能不能送走他,等一会儿自然能见分晓。两位不如先安坐一旁。&rdo;
19他不肯走
方小娅和章诚实只能坐到旁边的蒲团上,心里都是战战兢兢的。撤去笔墨后,了缘师太点上遗像两边的红烛,又吩咐小尼熄去其余灯烛火光。刹那之间,庵堂里暗了许多。只剩下遗像两旁的两点烛火。小尼也戴上两侧有长飘带的黄僧帽,站在一面鱼眼形的悬磐下,用一根木棍轻击悬磬。了缘师太则拿起一柄黄澄澄的铜铃,微微一摇,发出铮铮淙淙的铃声。她一边摇铃,一边在供桌前缓缓来回走动,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方小娅连大气都不敢出。她只是不断地在心里默默祈祷:法事一定要成功!她瞥了瞥章诚实。他同样脸色紧张,嘴里念念有词似的。方小娅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章诚实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让她放心。
时间缓缓流逝,过了许久都不见有丝毫动静。方小娅看了看表,23点50分了,快接近午夜了。法事已经持续一小时。此刻了缘师太已经坐到了供桌前的蒲团上,一边诵经,一边敲打一只小小的铜钟。钟声悠远,在静夜中听来,尤其绵绵不绝。她再看身边的章诚实,他皱着眉头,微闭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ldo;章小华到底走了没有?&rdo;方小娅心里惊疑不定,她转过脸,恰好看到章小华的遗像。在烛影摇红之中,章小华的脸色更显阴森。方小娅不敢多看,正待转过脸,忽然飕飕一股冷风卷入佛堂,吹得佛像两旁的帷幔飘飘欲飞。她心里一惊,恰在这时,轰轰两声,两支红烛的火焰竟同时熄灭,佛堂里一片漆黑。
&ldo;托儿所的那一幕又出现了!&rdo;方小娅一震,所不同的仅仅是托儿所里熄灭的是电灯,这里是蜡烛。她还没回过神来,又听&lso;轰轰&rso;的两声,两支蜡烛重新又亮起了。这次火焰竟高达一尺有余,照得整个佛堂明晃晃的。然而,火焰却非红黄色,而是碧绿色的。章诚实也听到动静,睁眼一看到绿火,浑身剧震。此刻,整个佛堂里碧影绿焰,流光摇曳,透着难以形容的诡异气氛。
&lso;突突突&rso;一阵急促的脆响声,画着章小华遗像的纸,忽然一个劲地朝外突,就好象章小华要破纸而出。方小娅不由握住章诚实的手,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ldo;阿弥陀佛!&rdo;一声洪亮的佛号传来,了缘师太放下击钟的小锤,猛地站起身,以更洪亮的声音念诵经文,并不断地摩挲着颈中的念珠。在旁协助的小尼显得很紧张,她双手牵绳推棍,不停地撞击悬磬。一时间念经声,撞磬声汇合成一片。短短一分钟,仅仅过了短短一分钟,只听&lso;刷刷&rso;两声,鬼舌般长伸的绿火倏然缩小,重新变回了明亮温暖的黄红色。而章小华的遗像亦渐渐平静。
方小娅和章诚实目瞪口呆,震惊得几乎忘记了恐惧。
片刻后,了缘师太叹了口气,重新睁开了双眼。方小娅见她神色疲惫,满头是汗。小尼赶快放下撞磬的推棍,拿来把椅子让了缘师太坐下,又送上茶水。了缘师太喝了几口热茶后,用疲惫的声音道:&ldo;两位施主,他不肯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