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出裙子来之后,第二天陈月牙就穿上了,还别说,她穿着好看,胡同里人人都在夸陈月牙,邓翠莲的心里就美滋滋儿的。
正好大弟邓宝山背着刚刚下市的第一茬黄瓜来看她,给她送黄瓜。
邓翠莲一看布还挺多,就想给宝山也赶一身衣裳出来,因为宝山最近也在相亲,人靠衣装马靠鞍,有套新衣服裳毕竟好做亲嘛,所以,她就让邓宝山多等一会儿,自己给他赶身衣服。
而邓宝山呢,小伙子大字不识一个,在农村就一个坑儿上厕所,去谁家,肯定是闻着臭味儿找厕所,这会儿尿憋,他出来上厕所,只闻味儿,不识字儿,错进女厕所了。
一个大小伙子,进错了厕所,在将来或者没啥,但现在,他就必须蹲班房,严重的话还要吃枪子儿,因为现在正是严打最厉害的时候。
“你可真是够意思啊邓翠莲,悄悄的把你弟弟放在街道过夜,还纵容他耍流氓,等着吃枪子吧你!”王大爷在后面喊说。
何向阳和马后炮,也说:“就是,所以我说农村亲戚招待不得,早晚惹出事儿来,看吧,这不就出事儿啦?”
邓翠莲搓着双手,看看贺译民,又看看陈月牙,膝盖一软就准备给大家跪下了。
贺译民连忙说:“大爷大妈们,咱们家亲戚是农村人,不识字儿,真不是故意的,今天吓到的是谁,我给赔罪去,怎么样?”
被人耍了流氓,那可是很不光彩的一件事情,当时公厕里到底是谁,大家也想知道啊。
“哎哎,给看了屁股的女人是谁啊,咱们怎么没看见?”
“就是啊,给人看了屁股,多丢人啊,咱们咋就没发现她是谁呢?”
街坊邻居们一个看着一个,七嘴八舌,愣是没人发现,被耍流氓的那个女人,她到底是谁。
“这样,宝山呢,我现在就带到派出所去批评教育,再把他学习班,给他突击扫盲,普法,让他识点字,当然,惩罚是免不了的,大家也就甭闹了,以后麻烦大爷大妈们盯着点咱们胡同的治安问题,我在这儿给大家说声对不起,怎么样?”贺译民又说。
“译民都这么说了,大家没啥意见吧?”秦三多也问大家。
毕竟贺译民是派出所的所长,一直以来办事可靠,稳当,这话说的也漂亮,街坊邻居们这时候也不追着骂邓宝山了,除了瞪邓翠莲两眼,转过来还得安慰贺译民几句。
总之,都是穷亲戚惹得祸,他肯定没错嘛。
陈月牙和贺译民俩对于邓翠莲吧,因为她实在能干,而且毕竟是亲人,大家当然得团结一致,但是,有时候也会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但这事儿其实真的不算个什么大事儿,只要没伤及人命,一文盲进错厕所,给大家道个歉也就完了。
至于邓翠莲自己,拍着打着,说着骂着,哭着,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服,亲自把邓宝山送到派出所去了。
得,刚刚才做了一套崭新的衣裳,本来是准备拿着给他相亲用的,这下倒好,变成进班房的时候穿了。
偏偏邓宝山还要安慰姐姐:“这有啥,不是突击扫盲吗,还有学给我上呢,等我出来就认字啦,你应该高兴啊,哭的啥哭。”
“也是哦,你要扫了盲,多认几个字,是不是就好说亲啦?”想到这儿,哭巴巴的邓翠莲突然也破啼为笑了。
得,送弟弟去扫盲班上学,这可是好事儿啊,翠莲真高兴。
而贺译民这儿,没把邓翠莲那点小小的风波当回事儿,现在最忧心的事情,其实还是付敞亮。
因为他今天接到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付部长付东兵,亲自给他打电话,而且还说要到他家做客,其目的,就是想劝贺译民离付敞亮那家伙远一点儿。
以及,要亲自把付敞亮,开除出公安队伍。
“咱们付部长,估计过几天要亲自来咱们县城,听耿局的意思,他想亲自把付敞亮开除出公安队伍。”贺译民叹了口气,把这事儿就告诉了陈月牙。
陈月牙一听愣住了:“父子之间,至于吗?付敞亮有份工作不是挺好的,难道他爸非要他整天去搞投机倒把,二道贩子才高兴?”
“谁知道了?用他爸的话说,付敞亮那个人没什么大局观,也没什么正义感,更没有勇气,他就是个十足的懦夫!”贺译民说。
超生正在给自己的小兔子喂胡萝卜,一听这话就生气了:“才不是呢!我付叔叔今天跳进厕所里,把孙阿姨从厕所里抱了出来,还把她送回了家,我觉得我付叔叔可帅气可帅气了,就跟小帅哥哥一样帅气!”
“啊?付敞亮,他跳进厕所里救人啦?”陈月牙问。
“救的是孙自敏?”贺译民也问。
“嗯,他本来是要看我跳格子的,可是裤子上沾了臭臭的粑粑,所以才悄悄走掉哒。”
超生当然一板一眼,一五一十,把自己所有看到的事情,就全部告诉了爸爸妈妈。
陈月牙没说啥,贺译民却给吓的冷汗直流:“这么说,要不是付敞亮,孙自敏很可能会淹死在公厕里?要那样的话,不止邓宝山要被枪毙,就咱们的罐头厂肯定也会保不住的。毕竟咱们公安机关办事,没人命的都可以松一点,有人命,现在就必须枪毙。”
所以,想想也是够后怕的。
但是,付敞亮能在危机关头跳厕所里去救人,就证明他并不是个懦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