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有些尴尬,装看不到边上那人,只跟吴南邶说些话,等到人走了就拉过边上人揶揄&ldo;你瞧瞧你瞧瞧,娃子去了城里就变了!&rdo;
陕北人们喜欢管女人叫女子,带着些口音,这天算是有话题了,人都不知道曲珍叫什么,一口一个女子女子的,讲到星星都落了。
吴南邶带曲珍进了屋,天黑得快,不出二十分钟就暗了下来,吴南邶见外屋放着两捆柴火,想着也不必大费周章,天气已经热了,家里的灶联通着火炕,要是做饭炕也就会很热,吴南邶将曲珍安置好,说出去买点东西凑合吃一口。
在食杂店的时候正好遇到黄大夫,黄大夫笑着看他&ldo;怎么一个月回来两趟啊,北京的工作不忙?&rdo;
吴南邶索性给他递根烟聊了会儿,吴南邶没进来前黄大夫正跟店老板抱怨着烦心事,村里受政府扶持开了个正规的诊所,他小姨子接他的班给人瞧病,主营的还是中医。
这中医就讲究了些,药匣子贴了桃木的标签,政府的经费将将够用给刻了十数个牌子,但没成想药品总是经常换,小姨子就换成了红底黑字的简易手写标签,怎奈前来抓药看病的人总是笑话她字写得难看,小姨子脸皮儿薄,挨处打听谁的字好看些,可村里的人都是些大老粗,上了五十的没几个认字的,年下二十左右的都在外打工端盘子,剩下三十好几识字的几个提笔忘字,字写得跟鸡爪子扒拉似的,小姨子正犯愁。
黄大夫见着吴南邶就跟见着救星似的,把这事跟他说了下没成想吴南邶一口答应。
买了两桶面回去煮了,把这事也跟曲珍说了声,说明天带她村里逛逛。
他们吃完面在那张炕上做爱,不分黑天白日,没日没夜,俩人已经非常契合,知晓彼此每一寸敏感。
村子里的住户密集,想是这样的寂静夜里断续的呻吟也被路人听去了不少,一脸鄙视得路过院墙外面,却不自觉地趴着墙根听,听到最后人也燥了汗也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对儿新婚夫妇欲求不满,知道的人却啧啧称道自觉不妥第二日还要以讹传讹。
山中升起白雾,寥寥炊烟混合着却又很快消散,犬吠打断声声音浪,曲珍完全投入难得主动,搞得吴南邶亢奋着需求极大,不休到天明才彼此满足。
太多次,身体的熟悉让彼此异常信任,谢绝了那些防范措施只为了最原始的交合,仿佛要做到地老天荒榨干彼此的情。欲与羞臊。
第二天中午过后才起身去诊所,黄大夫已经等候多时,给吴南邶介绍认识了小姨子小秋,小秋见吴南邶话不多,边上还跟着个女人,一直伫立在门口的红色宣纸边上看着上面写的公告。
吴南邶坐下开始写墨笔字,方正的小楷,一笔一划笔锋雄劲,小秋赞叹了几句,边上有来瞧病的也围观着看,村里人好事者居多,曲珍不是个拎不清的,她知道那些闲言碎语虽未听到但察言观色他人神态也略知一二,此刻保持距离没进门,她内心坦然只欣赏得看着低头专注的吴南邶。
诊所的院子里有一棵李子树,枝叶茂密,她站在树下听着鸟叫声,不多时小秋出来站在她边上。
&ldo;嫂子怎么不进去坐坐,外面日头毒。&rdo;
&ldo;里面太冷了,晒晒太阳也好。&rdo;
小秋顺着她的视线向上看&ldo;人都说这树不吉利,有老讲儿:李子树下噎死人。在诊所这地方忌讳这些。&rdo;
&ldo;很好闻的香气,我还是第一次见李子树。&rdo;
&ldo;越好闻的花越是结苦涩的果子,这树用我们这儿的话讲叫死树,结疙瘩果酸得倒牙,只能看不能吃,不中用的。&rdo;
曲珍笑了笑,想起此次行程的初衷,她此生最后悔的就是在那个被吹得天花乱坠的镇上无证医院做了一次规模不小还不成功人流手术,从她拿到人民医院权威化验的那天起,她就遨游在自己潜在因子放纵的内心里,暗示自己应该被挥霍着释放最后一次,她与吴南邶,最后成全得放纵,要不然她无法面对自己所有过往的抉择。
只能看不能吃,不中用的。
她耳畔一直回荡小秋说得这句话。
曲珍低下头,一滴泪,不是为自己的,是为了她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