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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出租车停下，司机说：&ldo;他们应该被驱逐出境。&rdo;

&ldo;呃，谁应该被驱逐出境?&rdo;理查德问，意识到自己一个字也没听司机在说什么。

&ldo;呃‐‐&rdo;司机说，忽然也意识到理查德没在听，&ldo;‐‐呃，他们整个一群人。应该除掉天杀的整个一群人，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有他们天杀的蝾螈。&rdo;他补充道。

&ldo;你说得对。&rdo;理查德说，快步走进公寓楼。

他来到苏珊那套公寓的门口，听见苏珊的大提琴在演奏庄重的慢板旋律。他很高兴她在演奏。她只要可以演奏大提琴，情绪就能够令人惊叹地自给自足和容易控制。他早就觉察到了她与她演奏的音乐之间有着某种奇异而特殊的关系。只要觉得情绪有波动或者要发脾气，她只需坐下来无比专注地演奏音乐，再出现时就会显得神采奕奕、心如止水。

可是，她再次演奏相同的音乐时，情绪就会彻底爆发，她自己会被炸得四分五裂。

他尽可能不出声地溜进去，不想打扰她的专注。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她练琴的小房间，门开着，所以他停下来打量她，只流露出一丁点儿要她不用停下的意思。她显得苍白而憔悴，但还是对理查德笑了笑，然后带着突如其来的热烈劲头继续拉琴。

太阳抓住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它极少有能力做到这种事‐‐选择在此时此刻短暂地突破正在积蓄的雨云;她全神贯注地演奏着大提琴，一道强烈的光芒落在她和乐器那深棕色的古老木头上。理查德站在那儿动弹不得。持续了一天的骚动驻足片刻，保持距离以示尊重。

他不熟悉这段音乐，听上去像莫扎特，随即想到她说过她要练习莫扎特的什么曲目。他悄无声息地继续向前走，找个地方坐下，边等待边听她演奏。

她拉完这个作品，沉默一分钟左右，然后走过来。她眨眨眼睛，露出微笑，颤抖着给他一个长时间的拥抱，最后放开他，把电话放回底座上。她练习时总是摘下电话。

&ldo;对不起，&rdo;她说，&ldo;我不想中途停下。&rdo;她飞快地擦掉一滴眼泪，就好像那是一点刺激物。&ldo;你怎么样，理查德?&rdo;

他耸耸肩，茫然地看着她。这个眼神似乎表达了一切。

&ldo;我不得不继续向前，&rdo;苏珊叹息道，&ldo;对不起。我只是……&rdo;她摇摇头，&ldo;谁会做出这种事?&rdo;

&ldo;不知道。某个疯子吧。我不确定谁会那么恨他。&rdo;

&ldo;是啊，&rdo;她说，&ldo;那什么，呃，吃过午饭了吗?&rdo;

&ldo;没有。苏珊，你继续拉琴，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咱们等会儿边吃边聊。&rdo;

苏珊点点头。

&ldo;没问题，&rdo;她说，&ldo;只是……&rdo;

&ldo;什么?&rdo;

&ldo;唉，我暂时不想谈戈登。先让我理解一下。我有点懵。要是我和他比较亲近，大概反而容易一些，但我和他并不亲近，而且……我没有应当有的反应，觉得有点尴尬。谈他当然没问题，但我们只能用过去时，这才是我……&rdo;

她在他身上贴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平静下来。

&ldo;冰箱里这会儿没什么东西，&rdo;她说，&ldo;好像有点酸奶，还有一罐醋渍生鲱鱼卷罐头可以开。要是交给你，我猜你肯定会弄破罐子，但其实很简单。首要的诀窍是别拿它满地乱砸或者往罐头上涂果酱。&rdo;

她给了理查德一个拥抱、一个吻和一个苦笑，然后回练习室去了。

电话响了，理查德接听。

&ldo;哈喽?&rdo;他说。没人说话，只有某种微弱的呼呼风声。

&ldo;哈喽?&rdo;他又说，等了一会儿，耸耸肩，放下电话。

&ldo;有人说话吗?&rdo;苏珊喊道。

&ldo;没，什么都没有。&rdo;理查德说。

&ldo;发生好几次了，&rdo;苏珊说，&ldo;大概是什么极简主义浊重呼吸者[1]吧。&rdo;她继续练琴。

理查德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他不像苏珊那么热衷于健康饮食，因此冰箱里的食物不怎么让他激动，不过他没费什么力气就在盘子里盛了些醋渍生鲱鱼卷、酸奶、米饭和橙子，同时尽量不去想再加两个油腻的汉堡配薯条就是一顿好饭菜了。

他找到一瓶白葡萄酒，把所有东西放在小餐桌上。

过了几分钟，苏珊过来坐下。此刻她恢复了最冷静和镇定的样子。他们吃了几口食物，她问他跳运河是怎么一回事。

理查德困惑地摇摇头，尝试解释整件事和德克这个人。

他的叙述告一段落，尽管收尾颇为无力。苏珊皱眉道：&ldo;你说他叫什么来着?&rdo;

&ldo;呃，他叫德克&iddot;简特利，&rdo;理查德说，&ldo;算是吧。&rdo;

&ldo;算是吧?&rdo;

&ldo;呃，对。&rdo;理查德痛苦地叹息道。他忽然想到，无论你怎么形容德克，修饰用语都是那种靠不住的模糊的词。连他的信笺抬头都印着一串靠不住的模糊头衔。他掏出一张纸，今天早些时候，他徒劳地企图在这张纸上整理思路。

&ldo;我……&rdo;他刚开口，门铃就响了。两人对视一眼。

&ldo;假如是警察，&rdo;理查德说，&ldo;我还是见一见他们比较好。该来的总会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