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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1页）

&ldo;我刚才正在跟你妹妹介绍情况。&rdo;医生的语气中有股职业性的关怀，洛瑞尔扮演医疗工作者，遇到不能不说的坏消息时就会用这个语气。&ldo;我认为，该用的治疗方法我们都用上了，现在的问题是让她少些痛苦，舒适地度过余下的时光。我想，你们对此应该做好心理准备。&rdo;

洛瑞尔点点头：&ldo;我妹妹告诉我，我母亲想回家。科特医生，这样能行吗?&rdo;

&ldo;没问题的。&rdo;医生笑了笑，&ldo;当然了，如果她想待在医院的话，我们也能满足她的愿望。实际上，大部分病人一直在医院待到临终时刻‐‐&rdo;

临终时刻。洛丝在桌子下紧紧抓住洛瑞尔的手。

&ldo;但如果你们愿意在家照顾她的话‐‐&rdo;

&ldo;我们愿意，&rdo;洛丝赶紧说道，&ldo;我们当然愿意。&rdo;

&ldo;‐‐那我们可以接着谈送她回家的事了。&rdo;

没有香烟可以缓解情绪，洛瑞尔的手指有些疼。她说道：&ldo;母亲的时间不多了。&rdo;这句话听上去像是个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洛瑞尔说这话其实是想让自己认清现实。医生没有搭话。

&ldo;我之前还很惊讶，&rdo;他说道，&ldo;但老实说，她的时间的确不多了。&rdo;

&ldo;你要去伦敦?&rdo;走廊上的地毡布满斑点，姐妹俩一边往母亲的病房走一边聊天。跟医生告别已经有十五分钟了，洛丝手里还攥着一张湿乎乎的纸巾。&ldo;是去参加工作上的会议吗?&rdo;

&ldo;工作?什么工作?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现在正在休假。&rdo;

&ldo;求你了，洛尔，别这样，每次你这样说我都很紧张。&rdo;洛丝抬起手跟路过的护士打招呼。

&ldo;我说什么了?&rdo;

&ldo;说你休假的事。&rdo;洛丝停下脚步耸耸肩，她乱蓬蓬的头发也跟着左右摇摆。她穿着一件牛仔外套，胸口别着一枚煎蛋样式的别致胸针。&ldo;这事听上去总觉得怪怪的。我不喜欢变化，你知道的，你这样让我很担心。&rdo;

洛瑞尔忍不住笑起来。&ldo;洛丝，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过是去尤斯顿找一本书而已。&rdo;

&ldo;一本书?&rdo;

&ldo;我在做一项研究。&rdo;

&ldo;哈，原来如此!&rdo;洛丝接着往前走。&ldo;研究!我就知道你并不是真的在休假。噢，洛尔，我终于松了一口气。&rdo;洛丝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满是泪痕的脸前扇了扇，&ldo;不得不说，我心里现在轻松多了。&rdo;

&ldo;你这样说的话，我很高兴有机会为你效了劳。&rdo;洛瑞尔微笑着说道。

格里率先提出去大英图书馆查找关于薇薇安的资料。熬夜在网上搜索后，他们查到的却是威尔士的橄榄球网站，陷入了无关的死胡同。格里坚持认为，图书馆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ldo;每年新增三百万个词条，洛尔。&rdo;格里一边填写登记表一边说道，&ldo;要是摆在书架上都得有六英里长，我们肯定能查到些东西。&rdo;说到图书馆的在线服务，格里有些兴奋，&ldo;他们可以帮忙复印你要找的文件，然后直接寄到你家里。&rdo;但洛瑞尔觉得，自己亲自去一趟更省事。洛瑞尔之前演过侦探片，她知道，有时候只有走出去才能找到线索。要是自己找到的线索能牵引出更多信息呢?亲自去看看总比待在家里，在网上订了文件，然后干等着来得好。总得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徒劳地等待。

她们走到桃乐茜的病房前，洛丝推开房门。母亲躺在床上睡着了，看上去比早晨的时候又瘦弱憔悴了些。洛瑞尔震惊地发觉，母亲生命的时钟走得越来越快了。姐妹俩坐了一会儿，看着桃乐茜的胸膛起起伏伏。然后，洛丝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块抹布，开始擦拭病房里摆着的相片。&ldo;我们应该把这些东西收拾好，带回家里。&rdo;她一边干活一边说道。

洛瑞尔点点头。

&ldo;这些照片对她很重要，她一直很看重这些东西，你说呢?&rdo;

洛瑞尔又点点头，仍旧一言不发。提到照片，她想起桃乐茜和薇薇安在战时伦敦的那张合影，照片上的日期显示是1941年5月份。正是母亲开始在尼克森奶奶的公寓做工的月份，薇薇安&iddot;詹金斯也在那个月在空袭中遇难。这张照片是在哪儿拍的?拍照的人又是谁?是母亲和薇薇安都认识的人吗?难道是亨利&iddot;詹金斯?也可能是妈妈当时的男朋友，那个叫吉米的人。洛瑞尔皱着眉头，还有许多没能解开的谜团。

护士开门进来，外面世界的声音也随之涌进房间：人们的欢笑声、蜂鸣器的响声，还有电话铃声。护士忙着检查桃乐茜的脉搏、体温，然后在床尾的表格上记录下来。做完这一切，护士朝洛瑞尔和洛丝笑了笑，说自己给桃乐茜留了午餐，一会儿她醒来就可以吃。洛瑞尔谢过护士之后，转身离开病房，房门关上，房间又陷入一片寂静当中，好像一个静默等待的小站台。等什么呢?对桃乐茜来说，她当然是在等着回家。

&ldo;洛丝?&rdo;洛瑞尔看着妹妹把擦干净的相框摆成一条直线，忽然开口叫住她。

&ldo;怎么了?&rdo;

&ldo;母亲让你帮忙拿书的时候‐‐就是那本夹着照片的书‐‐你有没有发现她的储物箱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rdo;洛瑞尔真正想问的是，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解开自己心中的谜团。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既想打探出有用的消息，又不想让洛丝知道这件事。

&ldo;没什么。说实话，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顾着赶快把书拿下去。我害怕耽搁太久的话，母亲会跟上楼来。还好，我回去的时候她还乖乖地躺在床上‐‐&rdo;洛丝回想起往事，长吁了一口气。

&ldo;真的没什么吗?&rdo;

洛丝叹息着，用手拨开额头上的碎发。&ldo;没什么，一切都很正常。&rdo;她摆摆手，&ldo;我当时也手忙脚乱的。你知道，母亲脾气不好，她醒来的时候看到这本书很焦躁。我想，她应该是很高兴吧?毕竟，是她要我去找这本书的。&rdo;

&ldo;你还记得钥匙放哪儿了吗?&rdo;

&ldo;嚄，当然‐‐我把钥匙放回她的床头柜里了。&rdo;洛丝朝洛瑞尔无奈地摇了摇头，憨厚地笑笑。

洛瑞尔也笑了笑。亲爱的洛丝真是个天真的好姑娘。

&ldo;抱歉，洛尔‐‐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储物箱对吧?&rdo;

&ldo;也没什么，就随口一提。&rdo;

洛丝匆匆看了看手表，告诉洛瑞尔自己得去托儿所接两个小孙女儿了。&ldo;我晚上再来，艾莉丝明天上午过来。我们把东西都收拾好，星期六好出院……提到出院，我真有些激动。&rdo;她的脸上却是愁云惨淡，&ldo;虽然现在这种情况，这种感觉有些不合时宜。&rdo;

&ldo;洛丝，放心吧!哪有这么多的规矩。&rdo;

&ldo;也许你是对的吧!&rdo;洛丝弯下腰吻了吻洛瑞尔的脸颊，然后转身离开，留下满屋子薰衣草的香气。

洛丝在的时候，起码屋里还有另一具忙碌的鲜活躯体。她一走，洛瑞尔更清楚地意识到，母亲此刻十分衰弱，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手机传来短信声，洛瑞尔低头查看信息。此刻，手机是她与外界唯一的交流渠道。是大英图书馆发来的邮件，说她预约的那本书明天就可以借出，请她准备好身份证，办理借阅证。洛瑞尔读了两遍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机放回手提包里。邮件让她有些分神，不过却是件令人高兴的事。现在，她又回到这间让人思维迟缓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