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立在厅里的李大强听不到卧室里的声音,也听不到陶兰的反应,觉得无趣,就回房去上了床。天色还早,他昨晚一夜没睡好,不到天亮又被晨晨的叫声惊醒,这会儿头昏脑胀,想接着睡,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刚才的一幕还在他的眼前,他弄不明白,陶兰和晨晨怎么这么怕他?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夏童的死,竟像一个不祥的魔咒一样,把他一家的正常生活都破坏了。
这两天,李大强的噩梦也不断,老是梦见夏童那调皮的小脸儿,还有那香香软软的小手。陶兰说她最先发现的就是夏童的一只惨白的小手,从那天以后,他就老是梦见那只小手,从他走过的任何地方突然伸出来,抓他的领带,抓他的头发,还顽皮地抓他的耳朵。
不知道晨晨有没有跟她妈妈讲夏童的事。陶兰不在家的半个月里,在他家发生的事,就是连晨晨都不知道,可是如果陶兰知道他认识夏童,那事情又不一样了!不过,他有一种预感,好像陶兰并不像自己猜测的那样一无所知。她一定是听到了些什么,……
还有那个一直让李大强感到心惊肉跳的匿名电话!那个打电话的人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噤声不语。他或她,到底要找谁呢?是陶兰?还是晨晨?
自从夏童的尸体被发现以来,李大强老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而且在盘算着如何向他下口!想到这儿,李大强感到不寒而栗。以他四十而不惑的年龄,无论如何不该发生这种事情,可是鬼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陶兰眼睁睁等到天亮起了床。她仄耳听了听,发现李大强那房间里没有动静。看来他是又睡着了。
刚才他跑到她们的房间里,也许只是为了叫醒做噩梦的晨晨,没想到却撞到了那么一个尴尬的场面。陶兰想起来都觉得为李大强感到难过。有什么办法呢?她也不想把一个好端端的家弄得这么个狼狈样儿啊!
她想起每次自己起得早的时候,都主动去买豆腐脑儿的。今天去不去呢?她突然发现自己为李大强做事那种心甘情愿的劲头,不知什么时候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猛然想起那个电话里说的,&ldo;自行车后座&rdo;里的东西,就急急忙忙下了楼。楼里起床的人还不多,她悄悄溜到楼下自行车停放处时,所有的车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陶兰看了看四周没人,急忙跑到自己的车旁,弯腰就往座下面看,什么也没有。
她不甘心地再去看时,只有自己平常用来擦车的一块抹布在座位下面胡乱塞着。她下意识地把那块抹布拿下来一看,里面裹着一团纸,展开一看,上面果然写着一行小字。
可是没等她看清写的是什么,楼梯上就响起了脚步声。陶兰急忙把纸条塞在口袋里,若无其事地拎起小桶,往早市走去。
李大强此刻正站在楼上的窗口里看着陶兰的背影儿。他看见她慢吞吞地进了花园小径,然后又马上绕了出来,走上了大路。他明白陶兰那天早晨经过那个花园时发现了女尸,受了惊吓。对于陶兰来说,从此后那个原本美丽迷人的花园小径,便成了一个噩梦开始的地方,她再也不会有到那个地方散散步的闲情逸致了,哪怕经过都要绕道而行了。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再去看陶兰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身影已经被浓密的树阴遮住了。
她一定是知道了一些什么,昨晚的反常举动,还有……今晨他进去看看她们都吓坏了母女俩,这是一个信号,一个他的处境将从此不妙的信号,一个他的完美的家庭从此将不复存在的信号。
李大强想起有一年深秋到青岛去玩儿时,在海边游泳的情形,天黑了,一股冰冷的潮水偷偷地漫上来,当时那种恐怖用语言很难描述。
他吓了一跳,感觉身上冰凉冰凉的,就像被那潮水淹没了一样……
自从参加工作以来,陶兰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样,对医院里的事情这么敷衍。她实在是没有心思安安稳稳地坐在诊疗室里,一颗一颗地去数那些被虫子啃得七零八落的病牙。
现在她趁上厕所的机会,偷懒跑到办公楼里坐一下,想静静地呆一会儿。
今天早晨买了豆腐脑回来,她躲在卫生间里看了自行车座下的那个纸条:
你如果注意一下家里的卫生间和厨房,也许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陶兰的心哆嗦了一下,那些小说里关于凶手杀人而后又残忍地分尸的情形,一一跳进了她的脑子。她马上联想起了前天李大强提早赶回家,在拼命打扫书房的事来。
李大强是个喜欢下厨房的南方人,而且有洁癖,他不会允许自己把厨房这样干净的地方弄脏的。而书房则不同了……
今天,她必须早点儿回家,查看一下纸条中提到的那些地方。她多么想快点儿排除李大强的疑点啊。毕竟他们夫妻十五年,那种藕断丝连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也不是一点儿外力就可以摧毁的,她是从心里爱他的呀!
第10章蛛丝马迹(2)
陶兰换下工作服时,在镜前照了一照,她发现才三天的时间,自己脸上竟有了细细密密的鱼尾纹,脸色也灰土土的,满是晦气。她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了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快点儿回家。
慌慌张张地从停车库里推出了自行车,却发现把手提袋忘在办公室里了。她只好又急三火四地返回到楼上去取,刚走到诊室门口就跟傻大个儿陈医生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