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一看,环境不说焕然一新,至少看起来舒心不少,游客的评价也高了。
自己人有了共识,又尝到了好处,对此事更加上心,对游客的提醒也更多了。看到有人往海里扔垃圾,很多人不再无所谓,而会感到气愤。
去年,一只不知道在哪儿受了伤的小鲸鱼来到水边,陶婆婆第一个发现,马上叫人来帮忙,给鲸鱼蓄水喷水维持生命。渔政的人养了它一些天,然后将它放归大海。
“还没有三米长,像个小娃娃。”陶婆婆道,“可能水真的干净了很多,我有时在岸上都能看到好像是那种鲸鱼的影子。”
乐乐问:“是小鲸鱼回来看婆婆吗?”
陶婆婆笑眯了眼:“说了你们不要笑话,我就是这么想的。”
人与大海的某种呼应让老人家感到了模糊的责任和鲜明的愉悦,于是更希望一个朝海里扔垃圾的人都没有。“可是总有些人懒到好像多走几步到垃圾桶都会要命一样。”她一说到这个语气就有点恨恨的。
第二天安排了出海,出发前文灏和应安年带着乐乐在酒店的咖啡厅稍坐。
隔壁桌的几个外国游客在讨论他们在华国的见闻,说到华国一个城市居然就有好几个公共图书馆,图书馆内阅览区、电子区、盲人区、儿童区、自修区等等一应俱全。
他们国内将部分公共图书馆改建成盈利性场馆或推倒修大楼,以达到“资源更优利用”时,不常去图书馆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对比,才发现很多地方的必要性不在于它在的时候你常去,而是你要去的时候,它在。
文灏正在想回c市后可以带乐乐去图书馆看看,一名女性牵着个小男孩儿走进咖啡厅,用有些大的音量对小男孩儿说:“不能在这儿随便扔垃圾,逮到了要罚款的,记住没?”
往外去时经过酒店前台,他们看到柜台上放了一摞通告复印件。上面是景区管理办法的补充条款,右下角盖了相关部门的章,其中一条表示,乱扔垃圾将会罚款200元,情节恶劣者加倍。
走到外面,乐乐见有工作人员正在放置更多垃圾桶,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后,问:“婆婆是不是会开心一些?”
乘着酒店的船到海面上,没开出去多远,一群海豚就出现在视野里。
它们看到人类的船只也不躲,反而成群结队地游过来,在船边转圈、蹦跳,像是想要人类陪它们玩,又像是想要逗逗人类,非常聪明伶俐的样子。
很快文灏也感觉到了它们蹦跳的节奏,因为乐乐在他怀里蹦起来,高兴地拍手。应安年把小孩儿接过去,稳稳的手臂抱着他贴着船舷往下看。趁乐乐低头,男人脸一偏亲在文灏额边。
再往前去一些,十几条细长的影子在稍远处游动,黑色的背鳍暴露在阳光下。
“另一家海豚?”乐乐坐在应安年手臂上,身体往外探。
文灏又看了看:“好像不是海豚,体型更大。”
几条黑色的身影跃出水面,四五米长的身体在空中灵活翻转,拍出大大的水花。
“是伪虎鲸。”
距离拉近一点,这些家伙不仅快活地制造浪花,有的还把头抬出水面,圆圆的脑袋下,咧到眼睛边的大嘴张开,露出一排雪白尖利的牙齿,仿若在对着人笑,初看恐怖,再看就憨憨的。
『看?』几只伪虎鲸头上显出模糊的思维图纹,文灏猜大概是:看到我了吗?
看到啦。
文灏切实体会到了,原来不止海豚,伪虎鲸也是这样外向的生物。
它们知道在不远的陆地上,有人在反省、改变,自发行动在先,行政管控也跟上,为了让这片海恢复更多生机吗?
它们可能不知道,但它们感受得到海洋的细微变化。
阳光灿烂,鲸豚像在大海中自由游曳、时而快乐跳跃的美妙音符,不需要听懂它们,海风已足够使人心胸一片开阔。
站在地球生命塔的最高处,人类铸造璀璨文明,也犯下诸多错误,有的已经不可逆,有的尚可悬崖勒马、大力补救。
建设时常与破坏同行,而自我纠错也往往伴随其旁,有了这一点,人们就仍然可以对未来抱持美好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