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把绝望的野火,烧得他心开始发烫。他捧着她纤小的脸颊,指尖卡进她细密整齐的牙齿中间,低声道:&ldo;娘娘,别吞,有毒。&rdo;他叹息一声,微侧了头,吮干净她舌尖上的血腥味。抱鸡娘娘累了,李柔风便把她整个儿抱在怀中。她靠在他颈边,精疲力竭,一言不发。李柔风被她疲惫的呼吸扰得胸中抽痛,轻吻她的发顶。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到杨府。李柔风听见抱鸡娘娘走路,一脚有声,一脚无声,蹲下来一摸她的脚,才知道她方才跑丢了一只鞋。李柔风叹息一声:&ldo;娘娘‐‐&rdo;抱鸡娘娘不吭声,不想承认方才的狼狈。他背对着她半蹲在她面前,示意她上来。他背着她走,蜡烛已经灭了,点不燃,但李柔风并不需要光,那黑气最浓郁处,便是杨燈的府邸,自有阴间的怨鬼为他引路。抱鸡娘娘安静地伏在他凉沁沁的脖颈边,他每走一步,鬓发便与她的长发擦过。抱鸡娘娘想明白了,就算李柔风对她永远不可能有对萧焉那样的真心,像这般的耳鬓厮磨、口齿相噙,于她也足够了。她终于信了这世上人与人之间就是不平等,有的东西,对有些人来说唾手可得,可她,却要付出千倍万倍的艰辛,甚至是生命的代价。但那又如何。她轻描淡写地对自己说。那又如何。镇魂铃在无边寂静中叮叮当当地响,阴兵借道,阴间人退避在侧,阳魃附在阴间人的耳边,低低地说:&ldo;李柔风,我喜欢你。&rdo;醽醁酒坊的刺杀之后,吴王萧子安再也不敢轻易出宫,建康城中很是安生了几日。杨燈在府中与部将密议北伐大魏的谋略,足不出户,安然无恙,故而也不急于催促抱鸡娘娘想出对付维摩的法子。小院中,李柔风仍是拿了一卷竹简看,半卷读下来,感觉抱鸡娘娘已经用清水把房间和厅中的石砖地面冲洗了好几个来回。他盘腿坐在竹榻上,鞋子搁在一旁的矮凳上方便抱鸡娘娘洗地。&ldo;娘娘,你有心事?&rdo;抱鸡娘娘皱着眉头,&ldo;嗯&rdo;了一声。&ldo;何事?不妨说与我听听。&rdo;&ldo;没钱。&rdo;抱鸡娘娘是真没钱,虽然在杨府住着,不愁吃穿,但打柴刀的那五贯钱,却不知当从何处谋得。李柔风笑了起来,问:&ldo;那娘娘打算怎么办?&rdo;抱鸡娘娘背着手在房中踱来踱去,皱眉道:&ldo;我在想要不要去找杨燈讹一点。&rdo;&ldo;你过去经常讹别人的钱?&rdo;抱鸡娘娘挑起细长的眼眉子,斜睨着李柔风:&ldo;算命的不讹钱,难道和李三公子一样吃佃客吗?&rdo;她又瞅一眼李柔风,&ldo;你不要去找范宝月,我不要你们的钱。&rdo;李柔风听出她话语中的霸道,笑道:&ldo;娘娘,&lso;你们&rso;是何意?我的钱,你也不要吗?&rdo;他这话在抱鸡娘娘听来,颇有几分调情的意味。自打他那夜苏醒过来之后,待她便有了些不同,不似过去那般疏淡有礼地拘着了。抱鸡娘娘不想去追究他是虚情还是假意,历过那一次生死离魂之后,她便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对她有几分柔情,她便受几分柔情,不管他是天性如此,亦或是惺惺作态。&ldo;好你个李柔风。&rdo;抱鸡娘娘爬坐到竹榻上去,狠狠拍了一下榻面,恶声恶气道:&ldo;又藏私房钱!&rdo;&ldo;不敢。&rdo;李柔风道,张开双手,&ldo;我真没有。&rdo;抱鸡娘娘狐疑地摸摸他的袖子,又摸摸他腰上的荷包,果真都是空空。&ldo;那你哪来的钱给我?&rdo;李柔风说:&ldo;娘娘,你带我去鬼市,我可以帮你挣钱。&rdo;这夜,抱鸡娘娘和李柔风又去鬼市。李柔风问抱鸡娘娘:&ldo;娘娘,你算一卦,能赚多少钱?&rdo;抱鸡娘娘默然一想,摸骨自然是最赚钱的,摸个大的,比如萧焉这种,她能赚出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来。不过,她看看李柔风,她这辈子已经不想再为任何人摸骨。其次便是龟甲卜筮,她连龟甲都已经给了铁匠道士,这条路也走不成了。便只剩了太乙六壬、紫微斗数之类。她道:&ldo;在鬼市上支个摊,至多一卦五文钱。&rdo;一贯钱一千文,想赚回那把柴刀,她得算上个把月。李柔风想了想,道:&ldo;娘娘,咱们最少得有十文钱的本金,你能算两卦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