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点点头。
夏荣便快步出了正厅,又关上大门,便站在离大门几步远的地方,一边又警醒地往四围看着。
屋里的人就又看向了钟大夫。
钟大夫便字斟句酌地将从那医书上所见,转述了一遍,又接着道:“属下以前并未真正见过。都是先祖在医书上所述。只症状结果都一模一样,属下便觉得,这正是那中毒所起的‘缺血症’。”
范朝晖听了半晌,问道:“钟大夫那医书上既有撰述,有没有可能只是一种病症而已?钟大夫所说中毒,岂不是太危言耸听?”
钟大夫便对镇国公那里拱了拱手道:“属下认为此症乃是中毒而起,是有原因的。”
“愿闻其详。”
钟大夫就道:“只因那燃烧发出特殊气味的物事,并非寻常可见,也非寻常可得。先祖也是机缘巧合,在南边一户大户人家那里见过一次,因此记录了下来。”说着,钟大夫就拿出一本医书,翻到那页,指着那上面的一段话道:“诸位请看,那物事的原身,在这书里,称为‘黑油’,产于南海深处,一般人家如何能得?--就算事有凑巧,有人得了此物,还需得炼金术士多方提炼,最后才能炼得此物。此物既轻且浮,本身无色无味,只能装在玻璃瓶里密封贮存。且要密封得严丝合缝才行,若有一点空隙,便会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若能和一些易燃的东西混在一起,日夜燃烧,产生的气味,就足以让婴儿患上缺血症。若是让人吃下去,就是大人,也会缺血而死。”
太夫人不由听住了,问道:“那是什么气味?可有法子防范?”
钟大夫道:“这医书上说,此物事燃烧之后,气味芳香,一般人闻起来都极之愉悦。且添加在别的东西里面,更能鱼目混珠,很难分辨出来。”
范朝晖沉思半晌,问旁边的五弟范朝云道:“五弟妹有孕之时,可有用熏香?”
范朝云摇摇头,道:“均烟自有孕之后,她的陪房和丫鬟都十分尽心,所有的熏香、香料都扔了。后来她娘家送来的妈妈,也是照顾得十分细致,所有东西都由她们亲自操持,别人根本不得近身。”
见范朝晖又要问,范朝云赶紧道:“我却知令国公府绝对不会害均烟。--她不过是令国公府的庶女,且和令国公、国公夫人关系融洽,无论怎么说,都不会是他们。”
钟大夫听闻,便道:“也不一定要熏香,只要能燃烧的东西。比如冬季的时候,加在手炉的银霜炭里,就那一点点炭味,就能掩住那香味儿。又或者,要拜佛的,加在那敬佛的佛香里。”
范朝云满脸困惑地看了看太夫人的小佛堂,突然想起一事,脸色铁青,便箭一样冲了出去,往自己的院子华善轩奔回去。
第一卷庙堂第九十五章鬼影上
第九十五章鬼影上
范五爷从春晖堂不顾而去,太夫人体谅他长子新丧,就算礼数不周,也不多苛责他。
范朝晖便看了看太夫人,见太夫人微微点头,就转身对钟大夫道:“钟大夫见多识广,幸亏有了钟大夫,我们这么些年来的困惑才有了个解释。”
钟大夫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这是镇国公和太夫人要他退下的意思,便拱手行礼,拿了药箱,自退下了。
屋子里现在只剩下了范朝晖、太夫人和孙妈妈。
太夫人想了想,对孙妈妈道:“你去刑房叫几个掌刑嬷嬷,带着她们去五房,见机行事。不要闹得太大。”
孙妈妈领命而去。
屋里便只剩下了范朝晖和太夫人。
太夫人这才整了整神色,对范朝晖道:“这就是了。从南海来的东西,果然是与柳氏有关。只上次你的两个嫡子出事后,我们就猜到是与柳氏有关的人所为,便将柳氏的所有家人亲眷都清除掉了。怎么还会有遗漏?”
柳氏却是老侯爷当年的通房,曾跟着老侯爷外放到南海郡一带。太夫人那时要留在家里侍奉公婆,没有跟去。就让这柳氏做了大。自她抬了姨娘跟去侯爷身边后,慢慢惯得心比天高。从她回来后,手就伸到太夫人所生的嫡子身上。
初始嫡次子夭折的时候,太夫人并不知有诈,只道自己福薄。因此更加宝贝自己的嫡长子,凡事不假手他人,都是自己和从娘家带来的陪房孙妈妈亲自带着孩子。结果后来第三子同样夭折的时候,太夫人才觉察出来这不是天意,乃是人为。
所以当太夫人怀上老四的时候,便远远地离了范府,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去了自己的陪嫁庄子上养胎待产,直到范朝风一岁多了才回侯府。
那时候,柳氏一个通房出身的妾室,几乎已经以侯府的女主人自居,且侯爷也宠着她,又让她有了孕。
太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便在她生产范朝云的时候,做了手脚让她难产而死。只是那时他们搜了柳氏的屋子,也找不到切实的证据,难向老侯爷明说柳氏的劣迹。便将此事含糊了过去。未料想却是为子孙留下了祸根。
范朝晖听了太夫人的话,也眉头紧皱,道:“看来还有漏网之鱼。只是那物事难得,不知她们都藏在何处,才躲过了那时的查抄?且那柳氏本是我们范家的家生子,爹那时心伤柳氏新丧,更是对柳氏的家人厚赏有加。当时未能彻查,导致后来”又有些后怕道:“幸亏则哥儿还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