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注,水汽弥漫了上来。伞被倾斜到了姜无忧头顶,青蝉的半边身体都淋湿了。可是胸膛里的那颗心跳得又放肆又嚣张,她一点都不觉得冷。
砰砰砰……
小小的伞布隔绝出一方独特的天地,姜无忧身上的冷香时不时蹿入青蝉鼻端,她要花极大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不沉溺进去。
气息,好好闻……被雨水粘到脸颊上的那缕发丝,好好看……白色的衣衫,难道不是在发着光吗?……青蝉默念着这样不好,无奈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眼,她盯着姜无忧看,看着看着,姜无忧脚下一顿,就这么侧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姜无忧眼角眉梢都是不满,青蝉做贼心虚,怀疑对方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偷窥,忙忙地往后缩了一大步。
大雨劈头盖脸泼下来,青蝉将胳膊伸得笔直,人都在伞外面了,还不忘要给姜无忧好好打着。
“……”姜无忧把伞柄从青蝉手中抽走,她执了伞,拉着青蝉胳膊把她拽到伞下。
青蝉一惊,仰脸看她,就听姜无忧问:“阿芒在哪里?你为何孤身一人?”
“他去会友,我正要寻他一道回茶场。”睫毛上的雨珠顺着脸颊滑下来,落进嘴里,青蝉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姜无忧:“……”
青蝉怔了怔,“啊呀”一声:“这是往回走的路?阿芒在城郊呢,我差些忘了!……只是姜大人,你不是办事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姜无忧:“办完了。”
青蝉:“那是刚好路过?”
“我在前面那个客栈落脚。”姜无忧应对得面不改色。
青蝉往前看,客栈门外的防风灯在雨夜中飘飘摇摇,却异常明亮。她想着该是到道别的时候了,便有些怏怏的:“那里啊……”
又想姜无忧住的离茶叶铺子并不多远,却没有出现过,亏她还一直盼望着,想来那句“我会再来看你”也不过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或者是她刚办完事,还没来得及?
青蝉试探探地问:“姜大人,你在那里住多久了?”
姜无忧:“……”
青蝉的眼珠深黑深黑的,哪怕是在光亮微弱的雨夜,那里面依旧有莹莹的光芒涌动着。姜无忧别过脸,往客栈的方向走:“雨这么大,还是让阿芒来接你为妥。”
青蝉一听,这是还能与姜无忧再相处一阵的意思,立刻忘却了之前的疑问,毫无主见地跟着她走进了客栈。
姜无忧详细问了沈员外的地址,请客栈里一个跑腿伙计去送信。那伙计冒雨跑进了黑夜,深一脚浅一脚地远去了。
青蝉站在客栈大堂,身上裹的衣裳已经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黑发自然也没能幸免,张牙舞爪地贴着脸,形容是十足的狼狈。
姜无忧长久地沉默着,最终还是把青蝉领回房,不情不愿道:“阿芒来之前,你可以先在这里沐浴,换身干净衣裳。”
沐、沐浴?青蝉把头摇成拨浪鼓:“不用、不用了……我擦一擦就好了,且也没有干净衣裳可换。”
姜无忧的神色更加不情愿:“我想也是。”说着眉头蹙了蹙,又补充一句:“显而易见。”
青蝉呆呆的:“……”
四下一片寂静,门窗关着,外面的雨声听不太真切。依稀的一两声春雷,好像也是响在了天的那一边。
青蝉上下牙关欲图打架,因为觉得冷,她抱起胳膊,是那么地可怜兮兮。
姜无忧不知较的什么劲,更不知是在与谁较劲,只见她挺直脊背,别扭成一根钉子,钉在原地不知有多久,终于迈步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