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赦抿唇,看向眼中似有泪珠将落未落的美人面容,心头涌上来无边柔软,他抚了抚竺兰的眉,温柔无比地笑了下,让她心安,“好。”
此处群峰矗落,人迹罕至,连飞鸟也不见踪迹。
急奔而出的马摔下了悬崖,绝谷深涧中传出悠远痛苦的嘶鸣,瞬息落去,鸦雀无声。
也不知道追杀的人追去了哪里。
竺兰将魏赦扶入一片隐蔽的山洞,扯了藤萝叶胡乱遮蔽洞口。
此际还不敢燃起篝火,刺客必定还未走远,以免被人察觉。
魏赦靠在岩壁上呼吸,山洞之中空气不畅,魏赦又历经恶斗,身负箭伤,难免呼吸粗重。
他胸口处的箭伤仍在汩汩地流血,情状可怖。而更让竺兰害怕的,是魏赦的意识也仿佛在逐渐流逝,她忍不住,红了眼眶低低地呜咽了起来,用手背紧紧堵住了嘴唇。
魏赦的头枕着石壁,支起眼帘觑她,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竟有点想要发笑。
“兰儿,我死不了。”
比这更重的伤,他也不知承受过多少。
但竺兰不信,水雾朦胧的美眸盯着他,不肯眨眼。
魏赦的脸上沁出了大团冷汗,他低沉地嘶了声,“兰儿,背过身。”
竺兰咬唇,艰难地将身体转了过去。
一瞬之后,她听到什么被生硬抽出肉骨的声音,她吃了一惊,猛地回头,只见魏赦将一片衣袖塞入了嘴里,面容血红,汗如雨水,右臂奋力一振,将没入胸膛的羽箭,就这么生生扯了出来,丢在了脚下。
“魏公子……”竺兰吓得不轻,连忙扑了上去,替他将裳拉开,看他的伤处。
箭伤颇深,血肉模糊。
很……很痛吧?
她脸色惨白,泪珠大滴大滴地沿着秀靥滚落。
倒还越来越坏了。魏赦心里想道。他身上热症未除,伤口又深,这时人烧得有几分糊涂了,可她泪水却冰冰凉凉的,落在自己的胸膛上,有着宛如甘霖般的清甜。
他靠在山壁上,甚至犹如浸在一片火海之中,如此难熬。
若是自己一个人,或许真的撑不下,就死在林间了。尸骨也无人收拾。
死志这样没出息的东西,他曾也是有的。
起初去淮阳的时候,消沉得可怕,连他后来想想,都惊讶于自己曾经那么地没出息。可好在,终究是因为什么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