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辛抬头看着刘语生,不说话,目光既惊讶又疼惜。以前当他们提起那次续写时,刘语生曾含糊地说,帖子删了,那个小号也早就找不回来了……原来他找得回来,他只是不敢登陆那个号,不敢面对那些残酷记忆。
刘语生冲赵辛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没想到那个号还有用。”
赵辛:“你介意用那个号写吗?”
刘语生:“当然,”顿了顿,“不介意。”
在人来人往众目睽睽的蔚蓝,赵辛一手转动轮椅向前,另一手被刘语生用力攥住。他们进电梯,下楼,仍旧牵着手,出了写字楼。
这是个阳光大好的上午,草坪上的月季开着,天很蓝,白云形状细长,从他们的头顶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他们慢慢向前走,似乎是沿着长长的云的轨迹。微风暖洋洋地拂过他们的手,刘语生思绪漫漫,他想命运真是神奇,四年之后,那个带来了所有伤害和痛苦的账号,将以另一种方式,见证他们的爱情。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觉得,他可以释然了,不仅是原谅赵辛,同时也原谅自己——原谅这些年的怯懦、逃避、自卑,原谅那个受了伤害却什么都不敢说的男孩儿。
赵辛问:“在想什么?”蓝天白云之下,他的声音也是轻快的。
刘语生笑道:“在想什么时候和你回武汉。”
第104章
蔚蓝的员工们不约而同地关注起每天的财经新闻——虽然与徐氏有关的报道仍然少之又少,顶多是几句“上市推迟”“艰难抉择”之类不用说大家也知道的情况介绍。
不过,据某位已经从蔚蓝离职的、徐氏老总遗孀的亲戚透露,现在徐以寒可是得了势,她的原话是:“徐以则不争气啊,就这么栽到一个女人身上,还是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唉,徐家这一辈啊还是徐以寒最争气——虽然她也被那个姓张的小姑娘耍得团团转,不过总比徐以则强喽!我跟你们说,现在高层对这弟兄俩的态度呢,是六比一:六个支持徐以寒,一个支持徐以则,支持徐以则那个是徐以则的准岳父!哎呀你们说说,这人真是想不开,徐以则都这样了还敢把女儿嫁给他?”
也有不知哪来的传言说,徐以寒已经成为徐氏的继承人了——只是徐氏刚刚传出丑闻,为低调起见,徐以寒继承徐氏的消息还未正式公布。
更有人听说,徐以寒锐力改革,徐氏集团的高层已经经过了一次大换血……
流言四起,众说纷纭,而处于各种猜测中心的徐以寒,此刻确实坐在徐氏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这是徐氏最大的会议室,雅致的竹帘被高高卷起来,阳光从落地窗射进来,空调开到24度,迎着光也看不到飘扬的尘埃。
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徐以寒和peter。他们面对面坐着,谁都不说话。半晌,peter长叹一口气,屈起食指揉了揉太阳穴:“好,你要曝光那个什么医院,没问题——这和你继承公司不矛盾啊!真的,你想想,你为这一天付出了多少代价?别的不说,你挨了你爸多少骂?你知不知道,那些得罪过你的人现在都吓死了,想着法找关系给你拍马屁呢!”
peter又道:“以寒,这是最好的机会——以后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你看,徐以则现在是有麻烦,但其实咱们都明白,翻案是几乎不可能的,无非就是闹上一段时间——等他们闹过了,大家把这事儿忘了,徐以则不就没事了!还有徐以鹏,徐以鹏也不小了吧?再过两年他也能和你竞争了!”
二十分钟后,peter愤愤走出会议室。
他一出来,便被守在门口的邱阿姨拦住,压低声音问:“他说什么了?”
peter烦躁道:“你自己去和他说!”
邱阿姨笑了笑:“徐家的事儿,你们这些外人,还是搞不明白啊。”
peter不怒反笑:“我是外人,你就不是外人?”
邱阿姨抓紧单肩包的背带,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推开门,缓缓走进会议室,在徐以寒身边坐下。
“明天几点的飞机?”邱阿姨的声音是温柔的,“天气预报有雨,赶飞机的话,还是要早点出门。”
徐以寒:“你有什么事?”
“刚刚那小孩儿是劝你回来继承公司的吧?”邱阿姨绾了绾耳边碎发,“他们都说这是你的好机会,以寒啊,他们不明白,我是明白的——你才不稀罕这公司呢,对不对?”
徐以寒只想冷笑,不久之前她不是还想把徐以则的把柄卖给他么?这又“明白”他不稀罕公司了?
“阿姨还是那句话,这些年你在徐家受的苦,阿姨眼里都看着,心里都明白,”邱阿姨自顾自地分析道,“说到底,你恨徐家什么?你恨徐家对你不公平——都是孩子,凭什么徐以则徐以倩他们被老徐放手心儿里宠着,只有你,随便谁都能欺负两下?”
她的话自然而然地勾起了徐以寒的种种回忆,那些贯穿了他整个童年和青年的辱骂、嘲讽、漠视,又一一回放在眼前。不公平,邱阿姨倒是说得对,确实是不公平。
邱阿姨迎着徐以寒冰冷的目光,暗自鼓了鼓劲儿,继续道:“以寒,接下来我说的这些话肯定不好听,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其实咱们都知道的——徐家为什么对你不公平呢?不就是因为……因为……老徐怀疑你不是他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