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寒愣了一下:“……哦,那她,多大了?”
倪玉:“好像三十出头?”
邓远低声道:“还差两个月就满三十岁了。”
徐以寒:“……这么年轻。”
邓远忽然紧紧抱住徐以寒,湿热的脸颊贴在他胸口,他低低地唤:“以寒。”
徐以寒应:“嗯。”
邓远又唤他:“以寒。”
徐以寒又应:“嗯。”
雨下得更大,雨珠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滚落成雨幕。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被雨声掩盖,他们好像身处黑夜的海上,悬悬汲取着对方的体温而漂浮。
邓远捧住徐以寒的脸,也顾不上倪玉还在前座,仰头吻住徐以寒的嘴。
他吻得胡乱又用力,在徐以寒嘴唇上舔了又咬,像只惊慌失措的流浪狗。徐以寒扣住他湿润的后脑勺,同样用力地回吻。
“姐姐,”徐以寒气喘吁吁地说,“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嗯。”
把倪玉送去地铁站,徐以寒和邓远到家时已是十点过。
两人都淋了雨,身上黏黏腻腻的不舒服,干脆就一起进浴室洗澡。昨晚做爱的时候都关着灯,现在一起洗澡,倒是水到渠成一般。徐以寒打开浴霸,在明亮的光芒中凝视邓远的身体。红通通的眼睛,圆圆的肩头,隆起的胸部,和……明显是萎缩了的私处。徐以寒手持花洒在邓远身上冲洗,温暖的水汽包裹住他们,邓远轻轻闭上了眼。
洗完澡换好睡衣,邓远的眼睛肿着,鼻尖也还有些红。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直到这时徐以寒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的怒意已经消散干净了。邓远侧躺,徐以寒和他面对面,伸手揽住他。他们彼此都不说话,身体陷在软绵绵的被褥里,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史岩是大学生,上外的,那是六年前……我在贴吧里认识了她。最开始我们只是普通网友,偶尔聊聊天,后来没过多久她大学毕业,自己赚钱,就开始吃药了。”
徐以寒温声道:“嗯,然后呢?”
“然后她改了名,她原名叫史嫣,嫣然一笑的嫣。改成了史岩,岩石的岩。她爸妈都是绍兴人,在设计院做工程师,挺有文化……她把医院的诊断结果拿去给爸妈看,没想到被赶走了。”
徐以寒:“赶走?”
邓远点头:“对,就是……不认她了,他们说,让她有病治病不要给家里丢人。”
徐以寒略略收紧手臂。
“她是学英语的,最开始在初中当老师,没过多久就辞职了。她又找了个国企的工作,也很好,但是……但是那些人说她有病,把她辞退了。”
“有病?是因为她想变性?”
“性别认知障碍。你知道吗?她读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把自己打扮成男人,她的同学骂她是变态,后来她在医院确诊了性别认知障碍,她说,这下应该没人骂她变态了,因为她这是一种病……我们都没想到,就是因为这种病,她被辞退了,”邓远的眼睛张得圆圆的,透出一种不设防的疑惑,“以前他们说同性恋是病,而现在同性恋已经不是病了……那为什么我们这些人就要被诊断成有病?以寒,我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只是想改变,这只是一种愿望,不是一种病……”
徐以寒搂紧邓远,手掌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他想告诉邓远你说得对,其实早就有很多医生学者提出过,改变性别的欲求不应该被定义为疾病。但是,但是他们身处这个国家,对这个国家的多数跨性别者来说,连“这是一种病”的观念都已经弥足珍贵,因为当他们被视为“有病”,那么起码他们的欲求得到了承认——即便是被承认为一种疾病。
被误解总好过被忽视,至少误解意味着承认其存在。徐以寒想到自己,觉得自己好像也差不多,他的生父究竟是老徐呢还是爷爷?没有答案。过往的无数次他曾想,如果他的生父确实是爷爷那也好,如果是这样,起码他在受侮辱时有一个理由。
然而最终徐以寒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用力握了握邓远的手,温柔道:“睡吧,姐姐。”
第二天下午,第二年的云写完了比赛第二轮的最后一次更新。
而读者们并没有对更新内容流露出太大兴趣,因为就在第二年的云发出更新的两分钟后,圈内知名扫文号暹罗扫文推文发了一条微博:
唐纳森,别装死了,吕纬甫就是你。比赛结束之后作者都要公布身份,你现在敢否认,有本事比赛结束了继续否认?
五分钟后她又发一条:
虽然十度千千写得也不咋样,但两个大男人一起欺负小姑娘未免太过分了吧?唐纳森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因为情节被撕的时候我是怎么支持你的?我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作者,他们撕你不对,我才支持你。但现在你又是怎么做的?你真是来去自如啊,顶着蔚蓝的名额参加比赛,你还记得你是豪盛的作者吗?
这条微博一发出来便激起千层浪,首先是唐纳森的粉丝不相信:吕纬甫是无心爱良夜的说法早就众所周知,直播的时候吕纬甫虽然开了变声器,但也是用的女声;再说唐纳森从未欺负十度千千,明明是十度千千先挑起事端。而吃瓜群众也不相信:唐纳森虽然是一线作者,但也不至于让蔚蓝甘心送名额吧?蔚蓝是傻子么把名额送给豪盛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