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礼是额娘和四嫂列出单子让下人收拾的,也就是要带的书本,是胤祯自个儿挑选的。
至于要带去南巡的人,也是让李卓挑的,他没什么意见。
如果只能带一个人的话,那只带着李卓也绰绰有余,一则是因为他这个人确实好伺候,自理能力还是不错的,二则李卓也确实十项全能。
会梳辫子,会喂马牵马,力气足,办事稳妥,还特别的谨言慎行。
这样一个人放到现代去,就算家里头没什么产业,打工也能成为‘打工皇帝’,或者直接成为富一代。
可生在这个年代,又是这样一个出身,胤祯挺替李卓觉得可惜的。
这样一个人,本该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废除太监这个行业,为奴为仆也就算了,人生总还是有希望在的,可一旦做了太监,整个人生就都已经陷进去了,就算是历史上那些权倾一时的宦官,也基本上都没什么好结局,甚至因为他们的身份,就已经处在鄙视链的最底端了。
若这些都是大奸大恶之人,那真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可就像李卓,五岁被叔叔婶子卖进宫里头,父母都是病死的,本身就已经够可怜了。
胤祯还是挺爱惜自己小命的,不敢拿这话去跟皇阿玛说,免得皇阿玛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他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任皇帝。
自家四哥还没做皇帝呢,现在这个阶段,他总还是可以跟四哥说些‘胆大妄为’的话。
人家是烟花三月下扬州,到了他们这儿,二月份就已经出发了,到扬州的时候,差不多应该也是三月份,春风拂柳,百花盛开,让人心驰神往。
不过,这去江南的路上,便没有这般诗意了。
紫禁城外,京城是比胤祯想象的还要热闹,可是京城之外的官道,那可就荒凉多了。
在外骑马,要吃上一嘴的黄土,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也不舒服,看书是别想了,就算是能看得进去,胤祯还想好好珍惜自个儿的眼睛呢,这年头只有老花镜,可没有近视镜。
最遭罪的地方,还在于就寝,有驿站或是人家的地方还好,甭管房间大小,好歹还有个像样的地方住,若是赶上在荒郊野岭,那就只能搭帐篷了。
胤祯倒不觉得这条件不能忍,他毕竟也是习武之人,算是吃过苦的,就是担心太后和额娘,一个年纪大了,一个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在宫里头哪吃过这样的苦头。
“这算什么苦,永和宫的被褥都带来了,晚上烧上熏香,放下床幔,跟在永和宫里也没什么区别,这外头的布置是简单了些,但也够用,你先顾好你自个儿,额娘这样你就不用操心了。”德妃笑盈盈的道。
这宫里宫外就是不同,出了紫禁城,人就跟松了口气似的,说话都好像比以往爽利了。
胤祯环顾四周,额娘这儿能布置的也都布置上了,但还是不能跟永和宫比,不过就寝没问题就行,赶路最怕的就是晚上休息不好。
母子俩又叫上四爷,去了太后的帐篷。
老太太正高兴着呢,精神看起来不错,大晚上的,帐篷里燃着火盆,晚膳居然是手抓羊肉。
精神头好,胃口更好,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
也对,太后出身科尔沁,从小就是在草原上长大的,人家进了帐篷,或许才真正是如鱼得水呢。
第9章
相比太后跟德妃,真正吃不了苦头的还是温宪。
温宪是康熙的五公主,是德妃生下的第二个女儿,德妃生了三子三女,活下来的儿子有两个,活下来的女儿就只有温宪自己。
胤祯从小是在德妃身边长大的,但温宪却是一满月就抱到了太后的慈宁宫,六岁才搬到公主所,跟太后的感情不一般。
太后跟着南巡,温宪也成为了唯一一个能够跟着南巡的公主。
温宪虽然是被太后养大的,但喜好和性子都更像汉家女子,喜欢诗书,喜欢弹琴,喜欢下棋,喜欢绣花,身子骨很是柔弱,也有些娇气。
南巡路上,虽然没有水土不服,但饭量减半,晚上睡眠也不好,尽管搽着厚厚的脂粉,也难掩坏气色。
“女儿倒也没什么,只是不太习惯睡帐篷,晚上总是难以入眠,到了夜里才能入睡,白日赶路,也没法补觉,所以才会没什么精神,额娘,四哥和十四弟不必担心,温宪并没有生病。”
温宪说话的语气柔柔的,哪怕穿着不显腰身的直筒旗装,也看得出来人很瘦弱,一阵大风刮过来,好似就能把人给吹倒了。
胤祯不太习惯的扯了扯衣袖,整个宫里头,他最怕的就是跟五姐说话了,就跟有爪子在心口窝上挠来挠去一样,实在别扭。
明明额娘不是这样的性子,太后也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教出来的五姐就这般脾性。
胤祯倒不是讨厌五姐,只是他实在不习惯,也不喜欢跟这种性格的人打交道,说话轻不得重不得,好像下一个瞬间就要哭出来了。
他既没有耐心哄人,也无心欣赏美人垂泪。
等到皇阿玛和额娘要给他选福晋的时候,他定然要选个性子爽利些的福晋。
说话痛痛快快的,走起路来不说带风,但也别跟风吹就能倒一样。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晚上难以入眠这还不是大事儿啊,让太医过来瞧瞧,能用药膳调理,那便不吃药,若实在不行,那吃两副药又有何妨。”德妃很是心疼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