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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萧衍的声音略显低沉，透出镇定：&ldo;倘若内侍出了宫，那么父皇弥留的消息便守不住了。放任这两位在宫外，反而麻烦。不如先令内官和禁卫往康王和齐王府上传旨，将他们看住了不许和外臣私言即刻进宫，等进了宫外面若有异动再发落处置他们也方便。&rdo;

皇后看了眼姜弥，凤眸微眯：&ldo;衍儿说得对，就该这样办。&rdo;

姜弥幽深而复杂地看着萧衍，点了点头：&ldo;还是太子殿下想得周到。&rdo;

我以为萧衍要走，却见他朝我看过来，声音柔淡了几分：&ldo;孝钰，父皇要见你，跟我来。&rdo;

我略微诧异，见我?皇后也不可思议地望向我，好似我就是她殿里的一株草，一副碗筷，本是不值一提，竟被亮堂堂地点了名，颇为怪异。

反应过来，我默不作声地挪到萧衍身侧。殿内垂洒下的烛光在他身侧勾勒出一片阴影，他的影子落到我身上，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心安。

姜弥低头看了看我，&ldo;太子妃娘娘，殿下的前途可与你的安危息息相关，为了你自己，可别在陛下面前乱说话。&rdo;

我突然有些明白，姜弥和皇后他们在害怕什么了。康王、齐王，他们又怎会是萧衍的威胁。真正能称的上是萧衍的威胁的那个人，普天之下，也只剩下萧怀淑了。近乡情怯，萧衍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了，靠得越近他们便越害怕萧怀淑会突然出现，得到皇帝的首肯，登高一呼，将这一潭静水搅乱。

可眼下，内廷，外宫，朝里朝外已尽在姜弥掌控之中，就算怀淑出现了那也只有死路一条，什么名正言顺，什么嫡长子，到头来都得向权势低头。

萧衍略微不快地看向姜弥，&ldo;父皇还等着呢。&rdo;

姜弥浑不在意地一笑，侧身给我们二人让出一条道。

我随萧衍走在幽长的回廊上，身侧不时有形色匆匆的内侍宫女走过。我靠近了他些，低声说：&ldo;姜弥这是想要软禁我吗?&rdo;

萧衍的脚步放慢了些，沉声慢道：&ldo;他们怕大哥，所以要拘着你。只要有你在，外面的人会投鼠忌器。&rdo;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ldo;你……要当皇帝了吧。就算怀淑站在了你面前，也挡不住什么了，皇后和姜弥不过是杞人之忧，你在心里大概很不屑吧。&rdo;萧衍，他自然不屑，他满心以为当年的尹氏叛乱是铁证，就算这其中有姜家的推波助澜，但也不过是机变权谋的部分，算不上构陷。

第47章

可是姜弥清楚，我也清楚，尹氏是冤枉的，怀淑亦是冤枉的，若天理尚存，不至于善恶颠倒，那今天，当皇帝处于弥留之际，在太极殿里辗转奔波，准备着接位的那个人应该是怀淑，而不是我眼前这位监国多年已将大周江山握住在手里的太子殿下。

地上浮雕的如意祥云纹饰一寸一寸地被甩在身后，我突然从心底察觉出了深深的恐惧，不义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这至尊的宝座，万里的江山，落在萧衍眼中真的会是浮云吗?

他停下了脚步，太子冕服上以金线刺绣出的八爪龙鳞在黑色丝锦上流光生辉。他似是察觉出了我的异样，眉宇细微地蹙了一下，&ldo;我若是皇帝，你便是皇后，我们本就是拴在一起得，若有人挡了我的路，你会高兴么?&rdo;

低沉的言语中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他还是不喜欢我提起怀淑，哪怕是他先将话拐到怀淑身上的。

我去握他的手，轮廓硬朗的手掌心里有一点点寒凉的汗渍，他的手僵硬着任由我握着，五根手指直愣愣地竖向地面，过了好长一会儿，他才慢慢将手指蜷曲起来反握住我的手。

&ldo;对不起，孝钰。我方才说的话有些过了，不要往心里去。&rdo;他微低了头，平静的面庞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可是他的手却越攥越近，微微颤抖着。

我立即摇头，低声嗫嚅着说：&ldo;是我先说了不妥当的话，衍……&rdo;我望着他的眼睛，&ldo;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永远都是你的妻子，一定与你荣辱与共。&rdo;

他低头看我，虽然无甚表情，但我觉得那僵硬的近乎冷厉的轮廓迅速变得柔和了。他拉着我快步走出了暗寐的长廊，以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ldo;其实，我有一些害怕……不是怕我的兄弟们，而是怕我自己，看着父皇现在的样子，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明天。&rdo;

我知道他的意思，坚定地说：&ldo;你与他截然不同，是陛下自己先将亲情斩断了。&rdo;

内寝与外殿宛如冰火两重山，外殿犹如煮沸了的粥热气腾腾，人人各怀鬼胎奔走忙碌。而內寝隔着一道长廊将所有喧嚣尽数摒退在外，安静的只能听见皇帝的咳嗽声。

高照龄从内殿迎了出来，朝我和萧衍略拂了拂身，躬身相让：&ldo;太子妃娘娘，请把。&rdo;

萧衍紧攥着我的手，我们的长袖缎纱绞缠在一起，连带着他跟我往前走了数步。高照龄略微佝偻，老迈的身姿紧挡在萧衍面前，以恭敬而不容辩驳的语气说：&ldo;陛下只召太子妃，殿下请留步。&rdo;

我将手从萧衍的手心里抽出来，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抿了抿示意他放心。高照龄引着我往内殿去，一路裙纱浮摆，我几次回身往后看，见萧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内殿无人，高照龄只停在了殿门口，好像一尊守门将威势赫赫地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