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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页(第1页)

连栀的的脸上一片平静何亚弥觉得她不像个正常人,她太冷静了,冷静到让人感到可怕。她认为,光是听见别人即将去世的消息,都会让人不免唏嘘,何况是自己的父亲。可是连栀竟然是这样子的吗?何亚弥开始觉得连栀陌生起来。她或许是不太懂连栀的。她沉迷于她的温柔、她的神秘、她的优雅、她的气质,却从未没有通过这些表面的完美去探寻连栀的内心。她根本不懂连栀。-------------------连栀当夜就走了,她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行李,走得时候也清清爽爽。她不会再来了。她同每一个人告了别,齐思莫、裕树、沈淮菱,甚至是每天晚上都回来店里回收垃圾的老伯。但是她没有同何亚弥告别,或许是她想要和何亚弥告别的,何亚弥认为自己对于连栀来说,与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很大的不同,但是连栀走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没有去送连栀,自然也没有得到连栀的告别。她不想和连栀告别,何亚弥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她看见连栀提着她那个精致又昂贵的行李箱,踩着高跟鞋,走出了她的小屋子。连栀个子很高,何亚弥想:这房子是这样的小,这样的低矮,她其实不适合这里。连栀说的没有错,她与连栀根本不是一类人。连栀是高高在上的,是漫画里的女主角,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御宅女。可是何亚弥内心深处还抱有一点幻想。而连栀给予了她这份幻想的可行性。连栀离开之后的半个小时,何亚弥收到了她的简讯。“到daygloreflection来。”于是何亚弥便不顾一切地冲出家门,朝着咖啡厅跑去。连栀就坐在那儿——钢琴凳上,她的老位置。她打扮得非常好看,像是电视上经常见到的公众人物那样。何亚弥因为奔跑而喘着粗气,她看见连栀在钢琴后头对她笑了笑。连栀的笑容很浅,她从不露齿笑,只不过是勾起嘴角抬眉一笑。窗外的阳光打在她半边脸上,映照着她半边面庞,显得她的眼睛呈现出一种非常奇特美丽的琥珀色。那是如此纯粹美丽,何亚弥觉得这一个笑容,管够她回味十年。咖啡厅里谁也没有,或许是有的吧,可是何亚弥除了连栀,谁也看不见了。连栀说没有说这首曲子为谁而弹奏,但是旋律悠扬快乐。后来何亚弥才知道,那首歌叫做《diaond》连栀真的走了,何亚弥真的觉得她如同一阵轻烟,若不是她来到咖啡厅看见沈淮菱依旧在店内偷懒,与裕树打打闹闹,她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美丽又残酷的梦境。这个梦境是如此短暂又仓促,结束得让人措手不及。连栀走得那么匆忙,她连夏日祭都没有参加。没有见过自己穿和服的样子,没有陪她捞金鱼,吃年糕。她设想的种种,全都成了泡影。连栀走的那天,何亚弥没有去送机,她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哭了一夜。她想:即使夏日祭还没有到来,但是我的夏天已经结束了。可是等她哭完了,从床上翻一个身再起来的时候,她又觉得,虽然她的夏天结束了,可是她未免不可以去追逐夏天,她才十八岁,生命还有很多可能性。-----------------------她的眼泪与勇气连栀全然不知。她不过是个残酷的人,有着一副让人迷恋的外表,可是她在乎谁呢,连栀坐在飞机上,望着窗外昏昏沉沉的云层,她对自己说:“我谁也不在乎。”连栀的父亲得了脑瘤,虽然是良性的,但是终归是癌症,连栀的母亲从她父亲发病起就开始给连栀打电话,最后在父亲宣布要手术的时候,连栀终于回了北京。她风尘仆仆,高跟鞋在医院的走廊里响彻,走廊上不乏病人家属,人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个戴着墨镜、穿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女人——她不像是去探病的,而是像是去走秀的。北京城里大大小小都是个官儿,扔个石头能砸中七八个,在这种条件下,她父亲连康平也能称得上是个风云人物,她父亲家里从商的,母亲是官宦家的女儿,两个人的结合让家族更为盛大,连栀算是个富三代,但是从小到大也没什么千金大小姐派头——京城里不兴那一套,可她父亲虽然不喜欢这些老东西,却也是个相当传统的人。连栀敲了三下们,她母亲在里头说道:“进来吧。”连栀便踢踢踏踏地走进去。她与连康平好几年没有见面了,这么一见,倒真是觉得连康平老了。连康平躺在床上看她一眼,道:“你还回来做什么?不是不要家了吗?”语气倒是平静的。连栀没说话,她妈拉她:“小栀,快坐。”又说:“你爸爸昨天已经动了手术。”连栀问:“你还有事吗?那我回美国了。”连康平怒道:“站住!”连栀便站住,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连康平从未见过这样的连栀,她的眼神冰冷极了,他看得清清楚楚,那里面有怨又有恨。连康平说:“你现在要是回头,同沈家公子的婚约还作数……”连栀笑了,她说:“你真可笑。”她虽然脸上在笑,可是眼神是冷的。连康平感觉胸前一闷,操起手边一个东西朝着连栀就扔了过去,连栀也不闪躲,那东西愣生生地从她额头上擦过——是一个小的削皮器。连栀感觉额头一热,液体就滴滴答答地滴落下来。她母亲一声惊叫,连忙去拉连栀,还好那东西不是水果刀,只不过刀片还是划破了连栀的肌肤,连栀的母亲一边喊护士,一边大骂连康平道:“你是要杀了你的女儿吗?你这个挨千刀的,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她是你的女儿!怎么还不如猫猫狗狗!”连康平也不甘示弱:“我养她还不如养个猫儿,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个变态!变态!”连栀不愿再听,也不想管她母亲了,她从包里拿出个手帕捂着额头,那手帕绣着可爱的草莓花纹,她一看,原来是何亚弥的手帕。连栀在心里笑了。何亚弥,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儿,和她在一起,好像能够忘却忧愁。她说喜欢自己,是真的喜欢吗?连栀捂着额头,慢慢地走到了走廊上,她从前气焰嚣张,可是人快到而立,也就嚣张不起来了,可是骨子里还是叛逆的,让她温驯,那是决然不可能的。纵然是用如此惨烈的方式,但是连栀别无选择。连栀走出病房,她看见电梯旁站了个男人,那男人身材颀长,穿着白衬衫,手上搭着黑色的西装外头,一头黑色短发随意却并不凌乱,他看见连栀,一双略显风流的桃花眼挑了挑,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他面容和连栀有几分相似,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出有六七分的相同之处了。但是连栀的脸上,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笑容。“你不该来的。”连栀笑问:“那么你呢?”男人耸肩:“我不会出现。”连栀说:“但你还是来了。”“他是我的父亲。”男人点了一支烟,递给连栀:“抽么?”连栀瞥了一眼,嫌恶道:“连槐,你知道我不抽男士香烟。”男人无所谓地将烟头掐灭。连栀迟疑道:“你……”连槐道:“连栀,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让我失望。”刹那间,连栀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凝结了,她瞪大眼睛看着连槐,仿佛她哥哥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回你的美国去,”连槐说,“你还没有真正长大。”真是可笑,连栀已经二十八岁了,而是她的哥哥却说:“连栀,你没有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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