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时候,再也站不起来的崔云树失去了相恋三年的男友,她近乎竭嘶底里地对易尘说,她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在搬离崔家之后,易尘就发现自己每日做梦都会重回车祸的现场,她开始失眠、抑郁、焦虑、麻木,她情绪起伏极大,这让她劳心伤神。更可怕的是,就像某种天罚一样,在那段时间里,易尘无法忍受跟异性产生任何的肌肤接触,即便只是牵手与拥抱,她都会难受得想吐。
父母车祸离世后,易尘缓解痛苦的唯一方式,就是看父亲留下来的道书。
两次车祸之后,易尘整个人几乎要坏掉了,她吃药、看心理医生,不断地阅读书籍,积极调整心态,两年下来才逐渐缓和了过来。
如今,她已经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也可以接受无杂念的牵手与拥抱,但是更多的亲昵举动……她只能接受少言。
‐‐除了少言,谁都不行。
易尘回抱住少年,藏在面具后的眉眼舒展开来,除了心安,还带着近乎献祭般温柔。
少言是她的救赎,各种意义上的。
他的强大与温柔,沉默无言地将她护在身后,却会为她而伸手,掐断那些令她烦恼踌躇的线头。
她知他所想,他忧她所忧,所以,他们也永远不必烦心对方会做出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因为他们的灵魂有着如此相似的步调。
少言不说,未必是隐瞒,而是知晓她定然能明了他的深意‐‐同样的,她也信任少言,正如少言信任着她。
这并非爱情导致的盲目,只是因相知而生无忧。
‐‐两相知,君莫问,吾心如江海,照得明月送舟归。
易尘被少年抱在怀里脱身不得,只能伸出一只手,在少年挺拔的背脊上一笔一划地写道:确定了。
她垂着眼眸笑着,眼里似乎流淌着永夜的星河,那些柔和的微光都沉浸了子夜般的海洋里,星星点点地照亮了整片天幕。
易尘伸手抚摸少年的脸颊,仿佛隔着时光,窥见少言漫长一生中没有她存在的那些过往。
我会照顾好你的。
易尘抓过少年的手,在他的手掌心中一笔一划地写着字,都说十指连心,那酥麻的痒意顺着掌心爬上手指,如电流般袭上心头。
少年那双因等待审判而黯淡死寂的眼眸里,突然就有了光。
许是欢喜太过会令人患得患失,少年踌躇片刻,忍不住再次问道:&ldo;当真是我?&rdo;
易尘看着他,眼底似有点点笑意,她伸手抚上手腕上的竹节链,从中取出一条纤巧的红线来。
那条红线轻柔仿若无物,像是某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易尘将红线绑在自己右手的手腕上,又将另一头系在了少年的左腕上。
红绳牵连的瞬间,便忽而红光一绽,那肉眼可见的丝线却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易尘捧着少年的左手,一笔一划地写道:这条红线,是你我成婚当天,你送我的。
领证的那天,她将父亲留下的两块家传玉佩分开,给了其中一块给少言,而少言则送了她一条红线。
‐‐少言的立道之基早已交付给她了,而这红线,则是他们两人的一缕情丝,情丝,青丝,是用他们二人的发炼制而成的。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本是留作纪念的红线,如今却用来打消失忆少年的顾虑了。
这红线也不是谁都能绑的,绑错了人,已经被炼制成为灵宝的红线可是要敲爆他们脑袋的。
红线绑上的瞬间,易尘只觉得心头一动,仿佛即便相隔万里也能察觉到少言的存在一样,那感觉实在玄而又玄。
&ldo;你……是我道侣?&rdo;今日做了许多往常绝不会做的冲动事,即便性格冷情如道子,都有些难为情了,&ldo;可否告知我以往的名姓?&rdo;
易尘原本温柔浅笑的嘴角立时凝固了,她难道能说&ldo;嘿少年,你上辈子姓莫名意孤,道号少言,封号道主,对,就是你现在的师父,我其实是你的师娘哦!惊不惊喜?高不高兴?&rdo;
别闹了!这话一出来,以少言那高到一定境界的道德观绝对得原地暴毙……不不不,这关系太可怕了,简直比对未成年出手还要可怕!
易尘忍不住扶额,心想,这叫什么?我自己绿我自己吗?
少言到底为什么要自己收自己为徒呢?难道就没想过她如果一时冲动照过来而外人又不知晓其中利害的话会发生多么尴尬的事情吗?!
还是说,少言压根就没想过她会找过来?他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不想让她担心,或者说不想让她知道吗?
易尘眯了眯眼,那个&ldo;以身合道&rdo;的猜想再次在她的脑海中盘亘了起来,她是天道,少言是天柱,天塌了,顶杠的不是少言就是她。
以她对少言的了解,寻常小事他不会说,因为他随手就可以解决;天塌的大事他也不会说,因为他绝对会选择一人承担下来。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他有能力解决的基础上的。如果是连他都无法解决的必死之局,他反而会选择跟她坦白,叫她别等了,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之类的,甚至还会祝福她未来能找到一个她爱也爱她的人……
……嗨呀!可恶!越想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