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小叔做了牢,而出狱之后便出了国。江安澜不敢相信地又重新回头仔细地翻看了一遍手上的文件。但这世上就是有这样凑巧的事,让你不得不感叹天意弄人,世事难料。他隐约记得出事那天,他父亲也到了江泞市。他起初并不知道小叔撞了人,而被撞的那对夫妻也被送到了他所在的医院来抢救,是之后无意间听护士提及才得知的。因为好奇,他偷偷跑出去看,看到那间病房外,他大伯和父亲都在,有不少人在哭,而其中被人拉着不让去抱尸体的那个小女孩,他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就被后面找来的护士带走了。他听到走廊上有人说:&ldo;真可怜啊,都死了。&rdo;电话那端的江安呈又道:&ldo;快过年了,估计小叔这两天也会回国。&rdo;&ldo;我知道了。&rdo;江安澜挂掉了电话,他想,这情况真是糟糕透了。上天真爱开人玩笑,他小叔害了她父母,他却被她救过。他爱上了她,如今也渐渐得到了她的心,却在这紧要关头横生事端。此刻,江安澜看着手上的照片,轻叹了一声,&ldo;如果你知道了,会怎样对我?&rdo;第二天一早,姚远刚起来就听到门铃响了,她不由讶异,谁那么早就来串门了?她披了外套去应门,外面站着的人更是让她吃惊不已,&ldo;陈东阳?&rdo;陈东阳微笑着说:&ldo;我刚好在附近,想起来你家好像就在这小区里,就问了人找过来了。&rdo;&ldo;呃,是吗?&rdo;姚远这话是顺口那么一接,结果让对方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ldo;不请我进去坐坐?&rdo;其实姚远一直觉得自己跟陈东阳只是点头之交,不过这样杵在门口也不是回事儿,&ldo;请进,咳咳!&rdo;她倒是真咳嗽。&ldo;你感冒了?&rdo;姚远嗯了声。陈东阳跟着她走进屋,四周看了一圈,很温馨的装饰和布置,视线最后又回到姚远身上,看到她要去厨房给他倒水,忙说:&ldo;我不用喝什么,你别忙了。姚远,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rdo;这话说得有点直接了,至少比上面的开场白要直白得多。当然,比不过这位老同学上次的那句&ldo;如果你没男朋友的话,你看我怎么样&rdo;,姚远对感情是比较被动的,性格使然,别看她对谁都挺友善的,但是深交的并不多所以她对陈东阳的态度也一直是点到为止,不失礼貌,却也绝不会让人家想歪。姚远不由想起自己唯一特殊对待的江安澜,那也是因为某人太过&ldo;主动&rdo;的缘故,雷厉风行地跟她相遇,网游里结婚,见面,谈恋爱……在她还没理清思路前,心就已经先不争气地动了。为什么偏偏是他呢?关于这问题,姚远想了很久,依然找不出原因,就是觉得从跟他接触以来,自己一直挺开心的。至于陈东阳,其实姚远也挺不解的,大学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太多交流,两年后再遇到,怎么就突然对她很有兴趣了呢?还没等她开口,陈东阳又说:&ldo;姚远,你上次跟我说你结婚了,但是你大学的朋友李筱月说并没有接到过你结婚的消息,是不是因为我那次提起想跟你试试,然你觉得很突然,所以才找了借口说……&rdo;这时,姚远的房间门被人打开了,走出来的男人打着哈欠,意兴阑珊地问:&ldo;小远,睡那么早就来饶人清梦了?&rdo;姚远:&ldo;……&rdo;陈炮灰:&ldo;……&rdo;陈东阳终于面色尴尬,面如死灰地走了。看着面前只穿着长裤,裸着上身,头发有些乱,眼神却很清明的人,姚远问:&ldo;你不冷吗?&rdo;长腿帅哥江安澜抿了抿嘴,转身回了房间。姚远无语,大神刚才这一出绝对是故意作的秀吧?回了房,关上门的江安澜靠在门上微微吐了口气,随后咕哝了句:&ldo;妈的,真是内忧外患。&rdo;昨晚江安澜几乎一夜无眠,他考虑了一晚上,他是要跟她结婚的,现实中结婚,那么这件陈年旧事他就必须得跟她坦白,因为不可能隐瞒一辈子。可目前,他实在没有信心将其说出口,他甚至是非常害怕的,害怕一说出口连两人在一起的可能都没有了。所以他最终决定还是从长计议,先回京,好好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弄,才能保证他不被抛弃。但江安澜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败露得那么快。就在他在房里边精打细算、深思熟虑,边穿衣服的时候,姚远接到了堂姐的电话,姚欣然的语气有点沉重和犹豫,&ldo;妹,江安澜是不是在你那儿?&rdo;&ldo;嗯。&rdo;姚欣然那边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ldo;昨天晚上你跟他下了游戏后,傲视苍穹,也就是李翱,无意间说起他老板的家庭,说到他爷爷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江元。江元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江文翰你一定没有忘记吧?他父亲也叫江元,也是在北京当官的。我开始也怀疑,也觉得不可置信,想着可能只是同名,所以托派出所的朋友去帮忙查了下,刚刚他发短信给我……小远,江安澜的爷爷,就是江文翰的父亲。江文翰应该是江安澜的叔叔。小远,你在听吗?&rdo;江文翰,江文翰……撞死她父母的人。这名字一直埋藏在她最黑暗的那段记忆里,一旦触及,回忆回潮,伴随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绝望和伤心。&ldo;姚国华、蔡芬的家属,抱歉,我们尽力了。&rdo;&ldo;我可怜的儿子、儿媳妇,老天爷你怎么不带走我这快进棺材的老太婆?我的孙女才八岁啊……&rdo;姚远的脑子嗡嗡作响,后面的话她没再听,事实上是再也听不进去,像是耳鸣了一样。江元,江文翰,江安澜……姚远看到自己的房门打开了,那人走了出来,他看到她呆呆地站着,问:&ldo;怎么了?&rdo;他看了她很久,她的手因为捏手机捏得太紧而些微生疼。&ldo;师兄,你认识江文翰吗?&rdo;江安澜的脸色瞬间一变,他要朝她走来,却被姚远后退一步的举动弄得不敢再试图接近。他闭了闭眼,才说:&ldo;我去煮点粥,等你吃了早饭,我们再谈,好吗?&rdo;姚远做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摇了摇头,&ldo;你走吧。&rdo;江安澜皱眉望着她,&ldo;小远……&rdo;姚远疲惫地打断了他,可她实在说不来狠心的话,&ldo;师兄,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都各自再理理吧,现在,你走吧。&rdo;江安澜最后点了头,&ldo;好。&rdo;但有淡淡地接了一句,&ldo;我等你。&rdo;他这句&ldo;我等你&rdo;有点一厢情愿不允许就此结束的意思。江安澜走了。姚远进了卫生间洗了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通红。父母去世的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天。她隐约知道,父母可能救不回来了。她趴在玻璃门外一步都不敢离开,一刻不停地求着上天的菩萨,求他们不要带走她的爸爸妈妈。可最终,妈妈走了,没一小时,爸爸也跟着走了。江文翰害死了自己的双亲。江安澜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他为何要隐瞒她?他接近自己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知道她因为他的家人而成了孤儿同情她?但他那样的人,如果真的只是同情她,不会那么花费精力。可是,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做不到声嘶力竭地去质问他、排斥他,却也无法再心平气和地与他相处了,暂时就这样了吧。可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难过?想想前一小时明明还在笑,现在却想哭。这人生可真逗。姚欣然来的时候,姚远在厨房里,正准备烧水,人却拿着水壶站在水池前一动不动。姚欣然走上前去接手了水壶,不由叹息,当年叔叔婶婶过世时,八岁的小女孩也是这样,孤零零地站着,一声不吭。姚欣然开了水龙头,灌满水放到水壶底座上烧,之后拉着堂妹往外走,&ldo;我们到客厅里坐坐吧。&rdo;&ldo;姐,你说他为什么要跟我开始呢?明明是那样的关系。&rdo;姚远的声音干涩,满脸悲伤。看堂妹这样,要欣然有些无言以对,她没打算拆散堂妹跟江安澜,只不过她既然知道了真相,必定不会瞒着自己堂妹。姚欣然牵强地开口:&ldo;其实,肇事的是他叔叔,江安澜又不是从犯,咱何必要搞&lso;连坐&rso;呢?而且,说不定这事他之前也是不知情的呢?&rdo;&ldo;他知道的,他多机敏。他既然知道我爸妈是他叔叔撞死的,他怎么还能……还能带我去他家里,见他的家人,去问好,去笑脸相迎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