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脸雀斑的少年沉默的坐在人群中,几次试图与旁人搭话,都被人忽略过去,最后只能沉默的听人说话。
小雀斑。原名叫什么大家都忘记了,曲老大这么叫他,所有人就都跟着这么叫他。
晚上开饭的时候,陈君砚领了自己的碗,坐到小雀斑身边,小雀斑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ldo;怎么样?&rdo;陈君砚往嘴里塞了口饭,一边咀嚼一边问道,&ldo;小姐喜欢你的跳丸戏吗?&rdo;
在他开口之前,陈君砚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小雀斑是他们当中技术最差的一个,同时也是样子最难看的一个。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猜测,他会是第一个结束预备役,加入马戏团成为&ldo;大明星&rdo;的人,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果然,小雀斑放下筷子,面色苍白的低下头:&ldo;不大喜欢……&rdo;
&ldo;是不喜欢你的跳丸戏,还是不喜欢你?&rdo;陈君砚问。
&ldo;不喜欢我的跳丸戏,不,是不喜欢我……&rdo;小雀斑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ldo;她既不喜欢我的跳丸戏,也不喜欢我。&rdo;
他总是自怨自艾,觉得别人讨厌他。其实大多数人都不讨厌他,而是直接忽视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陈君砚既不是他的仇人,也不是他的朋友,接近他只为了自己的计划。于是他叹了口气:&ldo;那你怎么办?我听说马戏团里有一个人受伤了,经大夫医治,情况却不见好转,班主很快就要在我们当中选一个替补了。&rdo;
&ldo;什么?&rdo;小雀斑惊叫一声,&ldo;不是才叫了李秀兰过去吗?&rdo;
&ldo;嘘!&rdo;陈君砚竖起一根指头在唇前,又警惕的看了下四周,才压低声音对他说,&ldo;李秀兰过去是受罚,选我们过去是正常的新老交替,能一样吗?&rdo;
小雀斑信了他的话,脸色更加苍白,抖着嘴唇问:&ldo;那,那你知不知道,班主相中了谁?&rdo;
&ldo;这我怎么知道?&rdo;陈君砚重新将注意力移到饭上,&ldo;快吃吧,只顾着说话,饭都快凉了。&rdo;
小雀斑哪里吃得下饭,他失魂落魄的坐在陈君砚身旁,手里的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饭。
陈君砚没再与他说话,沉默的将自己碗里的饭菜吃完,就洗干净碗回房睡了。夜里,小雀斑在他身后辗转反侧,陈君砚睁开眼睛,又无声的闭上。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除了陈君砚,没人发现小雀斑的不对劲。
一来他没什么存在感,二来他也没有朋友,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小姐给吸引走了,比起他,大家更关心小姐明天会叫谁过去。
小雀斑就这么在众人的漠不关心中,一点点崩溃了。
陈君砚看在眼里,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关头,却又生生忍住了。他知道小雀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甚至不需要对他说什么,只需要拍拍他的肩膀,或者在吃饭的时候把自己碗里的菜夹一片给他,他就会像抓住洞口垂下的蜘蛛丝一样,紧紧这一线希望不放。
&ldo;可我不能这么做。&rdo;望着对方佝偻的背影,陈君砚在心里对自己喃喃说。
第二天,照旧是选一个人去小姐那表演。
&ldo;小雀斑!&rdo;曲老大,&ldo;今天轮到你了!&rdo;
人群中的小雀斑浑身一抖,眼睛里刚刚燃起一点火花,又被曲老大给生生掐灭。曲老大走到他面前:&ldo;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你快去准备准备。&rdo;
陈君砚望着小雀斑,恍惚之间,看见他身上的那根蜘蛛丝断了。
人有一线希望就能忍耐,但如果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了呢?
他就会铤而走险。
&ldo;抱歉,我跟你无冤无仇,可我必须这么做。&rdo;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陈君砚在心里轻轻道,&ldo;你要是能活着回来,随便你怎么报复我都行。&rdo;
他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穿过人流,走向曲老大所在的方向。
马戏团正在巡回演出,事情极多,所以曲老大大多数时候,都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然后再回家陪宁宁一块看戏法。话虽如此,却也不会给他们单独出去的机会,一路上都会叫人跟着,送到了也不会离开,会一直守到曲老大回来。
陈君砚天天听身边的人聊天,渐渐从中抽出一条重要讯息。
那个守卫……他膀胱不行。最多一个小时,他就要去上个厕所,来回大约一分钟,他已将这条讯息,还有另外一条更加重要的讯息拐弯抹角的透露给了小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