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任务难度,天字甲等啊,咱唐门逆斩堂可很少见么大的活啊。”
“话说这么重要的任务,我们为什么不等大师兄一起来?大师兄和鹰师兄双剑合璧,不是更加稳妥吗?”
“没办法啊,听说大师兄和另外一票兄弟也接了个大活,远赴西域了;而雇主对时间又逼得紧,一个月之内就要见人头,不然就要双倍偿还。那可是天价!”
“我们唐家堡就那么缺钱吗,竟然接这么找死的任务。”
“不接还真不行!你知道这次委托人是谁?大唐朝廷!你敢抗旨吗?”
“要我说,只有难度大的任务,才能显现出我唐门的本事。我们可全都是没有失手记录的,一个边陲小国的君主而已,我们十个人联手还怕他个蛋!”
“就是就是,我们这次的任务要是做成了,怕不是要名垂青史了吧?”
“对!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天下何人杀不得?”
“扬名立万!”
“日他南诏王个仙人板板!”
一群年轻人血气方刚,虽然说话声音极低,但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之意。
而带队者唐鹰却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独自吃着东西,同时眼观六路,为众人放哨。他倚在一株紫竹上,身形挺拔玉立,虽然看不见容貌,但仅是侧身剪影,便已是无数女性的深闺梦中人。
一条窈窕身影凑到他身边:“鹰师兄,你觉得咱这次任务,能成不?”
唐鹰瞅了这十人中唯一的女性一眼,冰冷的面具挡住了少女探究的视线:“小师妹,这次任务你不应该跟来,此行凶险万分,你学艺未精,跟来纯属胡闹。”
面具下,少女的红唇弯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有多凶险?比刺杀张虔陀更加凶险吗?”
唐鹰沉默了一下,缓缓地说:“不,不一样。一个月前,大军围攻姚州城,张虔陀和他身边守卫都被南诏军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他毫无防备,杀他,一人一弩足矣。
但南诏王一个月前刚刚举兵反唐,正是提防来自大唐的暗杀的时候,南诏皇宫必定戒卫森严。
像这样的任务,至少要派遣三名以上的天字级高手方才妥当,可是我们逆斩堂中的天字高手几乎都和大师兄一起去了西域,导致接下这次任务的,除我以外,都是地字级的师弟,而你更是只有玄字级。这次委托极为不智,只怕背后另有隐情。”
少女向来冰雪聪明,立刻便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么说,唐门的内外之争已经激化了?这次任务,难道是陷阱?”
唐家堡并不是铁板一块。
唐门宗室弟子,以门主唐傲天为代表,是这个唐家堡的嫡系和真正的主人,被称为“内宗”。
还有一些非宗室的弟子,有的是被收养的孤儿,有的是极远的旁支……以唐门四堂长老为代表,被称为“外宗”。
唐鹰是被欧冶子别院的老杀手头子收收养的弃婴,是典型的“外宗”。
“内宗”和“外宗”自唐门建派以来就矛盾不断。一方面,外宗对内宗弟子仅因血缘便能执掌大权而愤懑不已;另一方面,内宗弟子也把外宗弟子视为妄图篡夺唐门的心腹大患。
原本外宗只是内宗附庸,但是近年来,不知应算是幸还是不幸,外宗弟子人才辈出,如今四堂长老全是门主的母亲唐老太太所收养的义子,都属外宗,在一些内宗人士看来,唐门已是血脉不纯至极了。
而逆斩堂是四堂之一,敏堂堂主唐怀智的直属杀手组织,更是深受内宗忌惮。
唐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任务是敏堂堂主所发,不可能作假,但是内宗有可能从中作梗。刺杀一国之君,哪怕只是个边陲小国,只给一个月时间,太少了。”
少女问:“鹰师兄,你是逆斩堂天字一号,甚至有自己遴选任务的权力,明知这次任务不妥,为什么还要接这次委托?”
唐鹰望向不远处一片乐观的师弟们,皱眉道:“我们逆斩堂是唐门最锋利的奇袭之刃,绝对不出孬种。如果我为了自己逃避风险而置师弟们的安危于不顾,我又有什么脸当他们的师兄?”
少女眼睛一亮,握紧粉拳:“对!咱逆斩堂没有孬种!师兄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
唐鹰摇头:“不行,小师妹,这次任务,你就在最外围放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进入南诏皇宫,如果看见我的信号,你就跑,不要管我们,只管跑……不是让你现在跑!”
少女却早已跑开,一手还放在耳边作聆听状:“师兄说啥?我没听见!”
然后她便一头扎入另外八人聊天的圈子里。其中一个唐门弟子问她:“刚才你和鹰师兄说啥子哩?”
她嘿嘿一笑,回道:“我们在说啊,咱逆斩堂的人,可不能当孬种……”
唐鹰抚额,头大如斗。
吃完干粮,众人开始乔装打扮。过了一会儿,几个相貌普通,灰头土脸的脚夫,商贩,乞丐和村夫农妇,陆陆续续的从竹海中走出,彼此之间好像都不认识一般,分头沿着不同的道路向南诏进发。
唐鹰化妆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最后一个从竹林中走出,在他面前,一条黄沙铺就的官道伸向远方,一直通向未知的命运。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隐隐不安压下。
此刻他只需牢记一事:他是逆斩堂最精英的杀手,要执行一次最艰巨的任务,委托者,朝廷,委托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