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的打量了这位怪人一眼,一打量之下,肥胖的掌柜更越发没有信心了,他气愤填膺的道:&ldo;朋友,我们开店做生意的,是要和气生财,广结人缘,只要是稍微过得去,我们也全认了,但这也需要有个边啊,你吃喝的数目若是小小三两钱银子的话亦就算了,可是,你你……你一下子就吃掉了近六两银子的酒菜,你这样一拖一赖,姑莫论我们如何向东家交待,日后若是再多碰上似你这等的白食客,我们还要混么?我们大伙只好张开大口去喝西北风啦……&rdo;打了个酒呕,瘦干仁兄露出那口黑牙一笑,道:&ldo;西北风并不顶饱,那种日子,我也过过……&rdo;再也忍不住了,店掌柜猛然一拍柜面,眩目切齿的大吼:&ldo;你,谁在和你扯淡?你给是不给?&rdo;
两手一摊,瘦干仁兄瞇着眼,道:&ldo;别生气啊,老兄,我当然是要给的,但你叫我拿什么给呢?我全身上下,除了这只宝贝鼎杯,就只身上这件衣裳啦,还是五年以前买的便宜货……此外,肚皮里倒满装了大鱼大肉,珍溢美酒……&rdo;怒吼如雷,胖掌柜面如由血的叫:&ldo;你,你是存心想赖帐了?&rdo;
搔搔乱发,干瘦仁兄无奈的道:&ldo;不是我想赖帐,只是我无银可付,那只价值巨万的前朝鼎杯,押给你又不要……&rdo;双臂高举,胖掌柜双目圆瞪,气急交加的怪嚷:&ldo;众位客官,众位乡亲,众位爷们大爷兄弟们,你们各位可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这个无赖老小子的蛮横霸道了,他不但想白吃白喝,还敢诈骗欺瞒,强辞夺理,我们再是委屈也无法求全,我斗胆请各位做见证,要好好收拾一番这个无法无天的老混蛋,也不用叫人家说我们浣丰镇好被人欺!&rdo;
他两眼一扫,已看出座上的食客们对他有了支持与同情,于是,这位胖掌柜大吼一声,吼叫道:&ldo;伙计们,给我将此人拖出去打!&rdo;
干瘦汉子轻声哈喝道:&ldo;反了反了,你们不顾王法了么?&rdo;
七八个横眉竖眼,腰粗膀阔的店伙计往上便围,在一干食客们的群情鼓噪里,其中一个大麻子店伙怒骂道:&ldo;混小子,你还知道王法么?&rdo;
这位干瘦仁兄胡乱一退,就那么恰巧的一下子躲过了那大麻子的店伙的扑抓,其它店伏叱吼连声,跟着便要一齐冲上‐‐&ldo;住手!&rdo;
一声清朗中隐含应疲暗哑的叱声突然在此时响起,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音里,却蕴含了无可言喻的威慑力量,掺合了令人心颤的雍容韵味!
剎时之间,非但那正欲动粗的七八个店伙全惊得怔住不动,就是满座食客也人人愕然,纷纷侧过头脸,将目光投注在那出声之人的身上!
不错,他正是紫千豪!
引着方樱,紫千豪徐徐步入里面,他感棱四露的尖锐目光炯然的四周扫视,而凡是与他目光相接的人,无不悚然颤栗,不期而然的匆匆低下头去,没有一个人胆敢正眼相视!
干瘦汉子一拍双手,笑呵呵的道:&ldo;路不平有人踩啊,你们众人欺负我一个孤单的外乡客,终究还有那招子亮的好朋友仗义执言呢……&rdo;柜台后,那胖掌柜气急败坏的转绕了出来,他颤巍巍的奔到紫千豪面前,打躬作揖的惶然道:&ldo;这位公子,贵客,你才是有所不知了,小店再是无礼,也不敢殴打客人,是因为‐‐&rdo;一探手,紫千豪冷冷的道:&ldo;事情我全看到了,不用再罗嗦,掌柜的,这位仁兄一共欠你多少酒食钱?&rdo;
胖掌柜阅人多了,也是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角色,他甫始看见紫千豪,便不由自主的为人家那种风范气度所慑,他心里有数,这位看上去衣衫颇污,面色苍白的年轻公子,虽然形态樵悻,却必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紫千豪问话之后,他如何敢怠慢?诚惶诚恐的,他忙道:&ldo;回禀公子爷,这位……呃,客人,欠小店的酒食钱,不多不少,一共是五两八钱银子……&rdo;点点头,紫千豪道:&ldo;一起算在我的帐上便了,此外还有门外我的坐骑,也要加意照拂!&rdo;
胖掌柜如释重负,陆上笑睑,一叠声的哈着腰道:&ldo;是,是,全遵公子爷吩咐……&rdo;说着,他一回头,怒目叱喝那些还呆在一旁发愣的伙计:&ldo;混帐!你们还呆在这里干啥?看戏么?尚不快管贵客引路入座?&rdo;
紫千豪不再理会店中多少人,他朝那站在柜台前面,正向自己鳅牙微笑的干瘦汉子一拱手,道:&ldo;兄台请了,可有雅兴再进水酒几杯?&rdo;
干瘦汉子呵呵一笑,重重抱拳,道:&ldo;多谢,多谢,刚刚麻烦你少兄替我承担了欠帐,此情未报,又怎能厚颜再行叨扰?&rdo;
淡然一晒,紫千豪道:&ldo;同属江湖飘零,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若是兄台身无急务,何妨小坐片刻,也好交个朋友?&rdo;
连连点头,干瘦汉子笑道;
&ldo;如此一说,到是正中我的下怀,行,我打扰了!&rdo;
紫千豪侧身肃容道;
&ldo;兄台请。&rdo;
回手自柜台上拿起他的三足鼎杯,干瘦汉子略一推让,便与紫千豪、方樱三人同时抬级登楼。
楼上的陈设,比诸楼下确实高尚得多了,他们挑了一副座头坐下,紫千豪交待了堂馆所点的酒菜之后,面对那干瘦汉子道:&ldo;尚未清教兄台高姓大名?&rdo;
干瘦汉子沉吟着,面上颇有难免,他尴尬的直挂着一双大手朝紫千豪干笑。
淡淡的,紫千豪道:&ldo;或许淡泊人生,或许另有隐衷,有很多江湖同道往往不愿说名道姓,此亦并非奇事,兄台,免了也罢。&rdo;
一拍手,干瘦汉子慡快的道:&ldo;不管他了,对别人可以鬼鬼祟祟,对少兄你,如此做就太也显得我不够大方,我便老实说了吧,我姓熊,叫无极‐‐&rdo;心头倏震,紫千豪脱口道:&ldo;&lso;金手煞&rso;熊无极?&rdo;
豁然大笑,熊无极连连拱手:&ldo;惭愧惭愧,陋名残号,料不到少兄也有耳闻,这西陲边地,我还道是无人知我呢……&rdo;不待紫千豪回答,他又道:&ldo;尤其是在方才那等羞人的场面结识少兄,呵呵,更是岂有此理,贻笑大方了……&rdo;紫千豪微笑道:&ldo;好说,熊兄尚清不要挂怀……&rdo;这时堂情已把酒菜送上来,摆置舒齐后,又必恭必敬的哈着腰杆子退下,在各人酒杯中斟满了酒,紫千豪举杯道:&ldo;我与方姑娘合敬熊兄,神交已久,异地相逢,也是有缘了。&rdo;
熊无极向方樱欠欠身,一口干了,酒下肚,他才变得更为豪迈磊落的道:&ldo;这一趟,我从中原道上万里迢迢赶来这里,实在是迫于三分无奈,两分勉强,又加上五分身不由主,娘的,提起来,便是一肚子火!&rdo;
又敬了熊无极三杯,紫千豪夹着一块芙蓉鸡吃下了,才微笑的问:&ldo;此话怎说?&rdo;
自己又喝干了一杯,熊无极抹了把油嘴,滔滔打开了话匣子;&ldo;少兄,我们虽是陌路相逢,萍水初交,但我看你却十分顺眼,想你对我也不会太讨厌,这叫什么……呢,一见如故吧?是的,也叫有缘,有缘于里来相会,无线对面不相见,是么?&rdo;
点点头,紫千豪道:&ldo;一见兄台,在下便知道必是性情中人。&rdo;
哈哈大笑,熊无极又喝尽了一杯酒,他接着道;&ldo;过奖了,过奖了,这次我之所以餐风饮得,风尘仆仆,自中原赶命一样的赶到了这里,说起来却并不是一件轻松拥快的事,进一步说,也是为了一件使我异常提心吊胆的事‐‐少兄,咱们一见如故。是以我说话便直来直去,用不着拐弯抹角替自己装他娘的门面了!&rdo;
紫千豪诧异的道:&ldo;怪了,以&lso;金手煞&rso;熊兄之赫赫威名,会有什么事情使你提心吊胆呢?&rdo;
叹了口气,熊无极先夹了一大块冰糖肘于塞进嘴里嚼着吞咽下肚,才放低了声音,道;&ldo;少兄,初次相见,我便信得过你,尚清少兄在听我述完之后代守秘密为要!&rdo;
紫千豪颔首道:&ldo;这个当然……&rdo;
抹了抹嘴,熊无极压着嗓子道:&ldo;不久之前‐‐大约一个多月左右,&lso;南剑&rso;关心玉在傲节山与西陲霸主&lso;魔刃鬼剑&rso;紫千豪有过一场生死之斗,这件大事你可曾听说?&rdo;
又是心头一跳,紫千豪却丝毫不动声色的道:&ldo;曾有所闻,方姑娘,你可也听说过了?&rdo;
后面一句话,是紫千豪深恐一侧的方樱突然失态而给她的暗示,当然,方樱是明白的,虽则她在闻及熊无极言谈之下当时便大吃一惊,好在她的表请恢复得十分迅速,对他们颇为信任,又加上正在大吃大喝的熊无极并未曾注意到,仍旧继续说道:&ldo;你们知道这件事?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的,那一战,真可谓是惊天动地,鬼哭神号,而比斗的结果,&lso;南剑&rso;关心玉却栽了筋斗,弄了个又残又废,姓紫的也带了重伤,老关呢,几十年的名头,也就在那一仗全搞垮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