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公子才骤然清醒,他眉心只有一线血痕,整具肉身却开始崩塌碎裂。道袍头发肌肤骨骼,像灰尘被风一吹,就瞬间消失不见。
裂苍穹破日月,当真不是一句空话。
死到临头之时,世家公子恍然大悟了。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从来敌不过楚衍,在这少年面前也毫无反抗之力。
他真没见过有人这么能忍,明明都能一刀直接杀了他们所有人,楚衍偏要装偏要拖延时间,让人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ldo;因为那样太无聊了,不是么?&rdo;少年的声音随风而至,还是清软柔和没有半点锋锐之意。
世家公子拼尽全力,向前猛地一伸手,是报复是不甘,想在他的衣角上留下鲜明痕迹,捏住了就不放松。
可他还没碰到少年的衣角,整个人就已化为灰烬。
楚衍面对这地面上满地血红,皱眉叹了一口气,&ldo;我并不喜欢杀人,如果能和平解决事端,又何必刀锋相向?&rdo;
真是虚伪而无意义的话,楚衍刚才杀了足足十二个修士,没有手软无有悲戚。听他此时话语,这少年竟然有些茫然无措,像个杀了只兔子,都要嘴唇发白地凝望着手掌,觉得其上满是罪孽血腥的可怜孩童。
&ldo;我知道。&rdo;简苍应和了一句,不为其他,只因楚衍浅而又淡的忧伤。
在血腥混乱中厮杀太久的人,都会本能地渴望和平与休息。并非虚言伪善,而是真切确凿的体验。
当杀戮变为本能融入骨髓之后,一个人该有多寂寞多空虚?这滋味简苍体验过,楚衍也体验过。
在寒夜中独行太久的人,见到一丝温暖光明后先是犹豫,再三试探之后就会毫不犹豫地靠近。其中滋味复杂苦涩难言,其余人根本无法理解。
楚衍没有停留太久,他静默一刹,就回头转身欲要离去。
&ldo;看来我来晚了,错过一场好戏。&rdo;来自远处的话音,清朗动听似拨动琴音,让楚衍停下了脚步。
这句话着实蹊跷,已然值得楚衍小心谨慎。
他自从到了这处洞府之后,行踪总被他人轻易捕捉,不管之前现在都是如此。
如果是居心叵测之人,楚衍逃也逃不掉,倒不如留下来周旋一二,也能再做打算。
楚衍一回头,就看到一男一女远远而来,两人距离微妙并不亲近,显然是身份有别。
走在前面的是名白衣公子,清俊优雅气质沉静。他衣袍洁白飘然若云,整个人也似上仙般飘然出尘。
离他三步远的应该是侍女,面容秀气稚嫩,嘴唇一抿还有两个小酒窝。不苟言笑的模样没有威严,反倒有些可笑。她表情严肃神情又格外恭敬,严守着与白衣公子之间的距离,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来者不善,不需简苍提醒,楚衍早就发现了这点。
白衣公子一见到楚衍,整个人就有了精神。他原本睫羽低垂神情沉寂,此时却唇角上扬眸光湛然,透着股截然不同的劲头。
他顾不得地上满地血红,迫不及待地跨步向前,即便洁白云履被染红了也再所不惜。
小侍女施施然后退一步,她掐了个法决,黏腻满地的地砖就瞬间清洁如新,再也不会沾红白衣公子的鞋底。
这种举动她做得熟稔又自然,显然不是偶然为之,而是早已做了千百次。
快走到楚衍跟前时,白衣公子猛然一顿身,他睫羽颤抖鼻翼翕动,仿佛能从空气中嗅到什么气味一般。
&ldo;十二名金丹修士,都死在这里。&rdo;白衣公子一抬眉,就换了副笃定自信的派头,不由得他人不侧目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