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宅子就在布庄后头,院子里有角门可以直接通到铺子的后门。冯莺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和柜上的伙计打好了招呼,人一来,就有人到后头报信了。
周太太带着她往铺子一边走一边嘀咕道:&ldo;虽说咱们铺子里不卖这些,但是娘子你要买皮子跟我说一声,要什么样的寻摸不到,怎的想起来跟那些兵油子打交道?那些当兵的横惯了,万一冲撞到你,我们可怎么跟伯爷、夫人交代?&rdo;
冯莺笑嘻嘻的说:&ldo;这不是赶巧了吗?嫂子也知道玄狐皮一向难得,我瞧着那皮子溜光水滑的颇为上乘,那杂货铺子的掌柜又太过欺人,便忍不住想帮帮他们。&rdo;
周太太叹道:&ldo;娘子心善,只是这些兵士也不是好相与的,以后还是少打交道的好。&rdo;
冯莺点头:&ldo;多谢嫂子提点,以后我会注意的。&rdo;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铺子里,伙计把她们领到一个雅间里。
一进去,冯莺就看到刚才见过的那个士兵站在门口,而下首的椅子上正背身坐着一个身穿玄衣的劲装男子。看到男子背影的一瞬,冯莺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么冷的天,这人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冷?只是,这背影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走廊里没有火盆有点阴冷,正好一阵过堂风穿过来,冯莺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这时,雅间里的两人听到脚步声,几乎是同时回头。那个士兵首先惊喜道:&ldo;冯娘子,您来了,您瞧,东西都带过来了。&rdo;说完指了指桌子上放的一个大包袱。
而此时冯莺的目光却没有注意到那个包袱,而是惊讶的望向那个玄衣男子:&ldo;是你?&rdo;这人正是前段时间自己在永宁客栈里见过的那个受伤男子,陆飞。
陆飞显然也认出了冯莺,当即也惊喜的抱拳道:&ldo;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故人了,看来,陆某和娘子还是颇有缘分的。&rdo;
冯莺顿时有些语塞,呃,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缘分好不好。这人身上的气势太过压人,冯莺对上他总有些胆怯,平时还算伶俐的口角这会竟突然木讷起来。
好在一旁的周太太适时解围道:&ldo;原来这位大人认识我们家冯娘子,如此甚好,这样就不用担心大人会拿假货坑害我们了。&rdo;
陆飞呵呵一笑:&ldo;这位太太说笑了,冯娘子可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就是把这些狐皮都送给娘子也是应当的,又怎么会坑害她?&rdo;
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的瓜葛,周太太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冯莺。
这会冯莺也已经有些恢复正常了,闻言马上回道:&ldo;这位军爷说笑了,当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一个小女子可不敢居功。更何况,我听闻这些狐皮是许多将士一起猎杀的。军士们戍边本就辛苦,大年下的好容易猎了皮子换钱贴补家用,我又怎好让你们吃亏?该多少就多少。&rdo;
周太太有些不赞同的给她使了个眼色,这么好的压价机会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不知怎的,陆飞心里早有预感冯莺会说出一番这样的话来,眼前这位女子与他以前见过的那些都不一样。在他的印象中,女人要么就是柔弱没有主见要么就是心机太深太过要强。而冯莺却是那种坦坦荡荡、落落大方的样子,不肯白占人便宜,当然也不肯轻易吃亏。
当冯莺说完之后,他并没有反驳,只是浅笑道:&ldo;娘子说的是,这些狐皮确实不是在下一人猎到的,陆某不好擅自做主,那这些狐皮娘子就照市价给吧,你可以先验验货。&rdo;
冯莺跟周太太一起看了看那些皮子,确实都是上好的玄狐皮,而且皮毛都十分完整。冯莺不太懂这里的行情,但是周太太门清啊,低声对冯莺道:&ldo;这些皮子质量确实不错,去下面收的话也得二十两一张。&rdo;
一听价格,冯莺颇为诧异,不是因为太贵,而是太便宜了。这样的皮子,到了京城至少要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在这里却只要二十两。她原本以为也就差个两倍的价格就顶天了……
冯莺想了一下,还是笑道:&ldo;我对这些东西也不大懂,不如请陆……军爷开个价?&rdo;
陆飞呵呵一笑:&ldo;这里一共是二十三张皮子,就算四百两银子如何?&rdo;
这个价他可是在心里想了好一会儿,对面这个小娘子显然不是那种喜欢占人便宜的,他要是给的价格太低了对方怕是会被吓到。
果然,冯莺觉得这个价格虽然略便宜了一点,但是就像陆飞说的自己好歹算是救过他一回,他卖给自己的东西略便宜一点也是应该的。而且这样的价格比她预料中的实在是便宜太多,于是喜滋滋的拿出银票来结了账。
事情办妥了,陆飞也没有急着走,而是问道:&ldo;听于兄说冯娘子是来渝北城定居的,不知道如今可安顿好了?&rdo;
冯莺这会心情正好,也愿意搭理他,笑着回道:&ldo;多谢军爷关心,已经安顿好了。&rdo;不过也仅限于此,再多的比如住址一类的却不肯多说了。
陆飞见她不肯多言并没有一个劲的追问,而是起身告辞道:&ldo;既然此事已了,陆某又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行告辞了,等有机会再向娘子致谢。&rdo;那个叫做徐勇的士兵还是头一回见自家老大对一个女子这么有耐心,正想撺掇着两人单独待一会呢,怎么就要走了?